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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10:38 作者: 吳桑
懷玉手持軟劍,一身殺氣地潛到青葉身後,見她整個人正緊緊地掛在她的新情郎身上,嘴裡還在意亂情迷地唱。她的新情郎身形倒也挺拔,眼下正筆直地站著,任由她摟著抱著,一動也不動。
懷玉殺氣騰騰地舉劍往那人身上砍去,半途中驀地驚覺那人頭上怎麼還撐著一把極大的傘,一陣風吹過,那傘蓋嘩啦作響。懷玉不禁心中詫異,將已越過青葉頭頂的劍生生收住,再上前一步,仔細覷了一覷,這一覷,不由得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青葉她摟抱著的,乃是一株矮胖柿子樹。
青葉兩支歌兒唱完,又跟柿子樹說道:「柿子樹君,我唱的好聽不好聽?其實我還會唱幾支倭語的歌兒,但我怕你聽不懂……我對你這樣好,你明年多結些柿子給我吃,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她正情熱似火地同柿子樹說著情話,忽聽得身後有人咳嗽一聲,嚇得一哆嗦,慌忙住了口,鬆開那株艷福不淺的柿子樹,轉身一看,卻是懷玉站在身後,他面上的神情活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手中還拎著一把劍,忙問:「你這是作甚?拿劍又要殺誰?」
懷玉道:「……蚊子多,我拿劍趕蚊子。」言罷,將劍往腳下一扔,上前一步,將她圈在柿子樹上,居高臨下看著她笑道,「適才你唱的小曲兒倒好聽,再唱一遍我聽聽?」
青葉嗅到他身上的脂米分香氣,皺眉道:「你聽了一整日還沒聽夠麼?」用力推開他,才走開兩步,轉眼被他揪住後領,又拎了回來,嬉皮笑臉道,「不唱不許走。」
青葉忽然就沉了臉,眉毛一豎,抬腳往他鞋面上狠狠一跺,趁他抱腳痛呼的當口,大搖大擺地走了,一面走一面交代他道,「把你的劍撿起來收好了,莫要碰著我花園裡的花花草草!記住了沒?」
青葉用晚飯時,懷玉本已在花樓里吃好喝好,此時卻也往她飯桌旁一坐,執了酒壺淺斟淡飲。青葉問夏西南這一日在花樓里的所見所聞,夏西南笑道:「咱們去了兩家,先頭的那一家的女孩兒長得美,唱曲兒也唱得好;後頭一家自然也不錯——咱們殿下挑的,自然都是好的……那家有對雙生姐妹花,叫做鴉枝兒與鵲枝兒。這兩姐妹姿色比不上頭一家,但說話有趣兒,又沒什麼架子,吹拉彈唱也是無所不會,又同咱們……」
抬眼看了看懷玉,他掛著一臉無人在意的幌子,正落寞地飲著酒,並不說話,也不看人。夏西南這才道:「又同咱們扮了一齣戲,扮的是小姐拋繡球招親。她們姐妹兩個扮作小姐,咱們殿下則是去搶繡球的郎君。哎呀呀,一回能接著兩個繡球,忙煞人……不止殿下,便是咱們一幫子跟去的人也都接著了好幾回,真真是有趣。」
青葉聽得身不能至,心嚮往之,流著哈喇子道:「明日我也扮了男裝,你帶我去找那兩姐妹飲酒作樂一番,我也要扮作搶繡球的郎君。」見夏西南作為難狀,遲遲不答應她,便又道,「你若是帶我去,我也可以扮作小姐,拋兩回繡球給你。」
懷玉不輕不重地咳嗽一聲,夏西南一個哆嗦,立時找了個由頭轉身出去了。
青葉本想跟他說買花家別院的事情,不知為何,突然又不想說了,遂哼了一聲,將筷子一摔,擰身走了。
是夜,青葉沐浴罷,正披散著頭髮坐在床上數銀子,數到一半,忽然聽到外頭一陣喧譁,才要側耳仔細聽,半開的花窗旋即被人猛地拉開,一個人從窗外蹭地跳將進來。青葉下了一大跳,趕緊拉過被褥將銀子蓋住,驚慌叫道:「侯懷玉,好好的門你不走!你跳窗來作甚!」
懷玉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間噓了一聲,一抬手,燭火登時熄滅,再一抬腳,便上了她的床,將她往裡擠了擠,悄聲道:「房頂上有刺客,怕是衝著我來的,我若是還留在自己的臥房,豈不兇險?」
青葉生氣道:「呸,哪裡有這許多刺客?莫不是騙我吧?當我好騙麼?你這,你這淫……你不過是想——」話還未落音,便聽見房頂上有人喀嚓喀嚓踩著瓦片走動的響聲,聽聲音,只怕還不止一人。當即嚇得尖叫一聲,趕緊閉了嘴,往他身後縮了縮,低聲嚷道,「你跑到我這裡,不是連我都危險了麼?」想了一想,又道,「不成,你們打鬥起來,連我的房屋都給打砸得破破爛爛……這可如何是好?」
懷玉伸手點她的腦袋教訓道:「你少說些話不成麼?這個時候,你不應當先擔心自家的性命麼?人若不在了,還要房屋何用?」把她教訓得啞口無言後,他便於黑暗中撩起她的一把髮絲,閉著眼盡情地嗅了一嗅。
青葉果然不再說話,抖抖霍霍地與他擠作一處,到底小氣慣了,心疼新房屋,才靜默了一時半會兒,便又推他,悄聲道:「你去叫人把那些刺客引走,不要在我家打打殺殺,要是出了人命,這裡變成了凶宅,等你們走後,我一個人哪裡還敢住?你去你去!」
懷玉叫她囉嗦得無法,只好跳下床,從窗子裡伸出頭去交代了幾聲,道是要想法設法將屋頂上的刺客引到別處去,千萬不能傷著這院子裡的一草一木。房頂的刺客及院子裡的侍衛們呆了一呆,轉眼領命而去。
青葉這才放了心,聽房頂上的腳步聲像是走遠了,拍拍心口,拉過被褥躺下,卻見懷玉又摸了過來。她嚇了一跳,忙坐起來,沒好氣道:「刺客已經被引走,你那裡已安然無虞了,還要過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