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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10:38 作者: 吳桑
他不管胳膊的痛疼,饒有興趣地看著手中的青色瓷瓶,問:「這是什麼?」
她說:「你還給我,我再說與你聽。」
他鬆開她的雙手,卻並未將瓷瓶還給她,而是拔下瓶塞,倒出一把藥丸,藥丸黑亮圓小,他拈起一粒,嗅了嗅,藥丸氣味微苦,又有絲甜腥氣。他將藥丸遞到她面前,問:「這便是你所下的毒?」
她已理好自己的衣襟,輕聲辯解道:「我不懂殿下說的是什麼。這不是毒。」
他自然不信。她曉得他不會相信,冷不丁地從他手心裡抓起一把藥丸,飛快往口中一丟。
他大怒,伸手去捏她的下巴,逼她往外吐,喝道:「混帳婆娘!未招認之前,豈能讓你畏罪自盡!」
她嘴唇被他捏得嘟起來老高,形狀甚是可笑,有如開得正好的新鮮牽牛花一朵。她死活不吐。他只得又伸進兩根手指去她口中往外挖,她死命忍住下頜酸疼,上下兩排牙齒死死地咬住他的手指,使他動彈不得,她則眼睛一閉,硬是囫圇咽了大半下去。
他勃然變色,一手捏住她的脖子,大聲喚來夏西南,命他去叫大夫。幸而隨軍的大夫還在外院為受傷的侍衛們包紮,聽懷玉傳喚,即刻就跑了來。
大夫來到,懷玉依舊不敢鬆手,就保持著一手捏住她的脖子,一隻手的兩根手指被她咬在嘴裡的動作,抬下巴指了指地上滾落一地的黑亮小藥丸與癱坐在地、正閉了眼慢慢回味藥丸滋味的青葉,問:「這藥丸,若是吞了許多下去……還能否救得回來?
大夫不及多話,蹲下撿起一顆藥丸,放到鼻尖下仔細嗅了嗅,又用兩根指頭搓了搓,伸舌頭小心舔了舔,還未說話,便先笑了:「此乃烏雞白鳳丸,為婦科常用,用於補氣養血,婦人腰膝酸軟,月事不調……便是吞下一瓶也不妨事,頂多有些燒心罷了,殿下但請安心。」
他這才鬆開她的脖子,她也順勢鬆了口,連連咳嗽了幾聲。他的兩根手指頭則被她咬得幾乎失去了知覺,留下兩排極深的細碎牙印。青葉打了個大大的噁心,捶捶胸口,向夏西南小聲央求道:「煩請給我杯涼茶可成?差點噎死我了。」
待夏西南同大夫退下後。她已疲倦得要命,只想早些回去歇下。今日千算萬算,卻未算到結月潤會當眾罵出「阿呆」揭她老底的那一番話來,若不是結月潤的那一番叫喊,她此時只怕早已脫了身。
那些追結月潤的人至今未返回,不知能否捉拿到他。聽他臨去前的那一聲慘呼,想來受傷不輕,且今晚除掉他手下人無數,已大傷了他的元氣,等到她去投奔四海哥後,結月潤也好秀一也罷,再也無需擔憂。
只是,如何從眼前這人手中脫身卻是個難題。被迫毒害皇子,後又警示於他,功過相抵,想來應當不會殺她的頭,可是對於結月潤的那一番話,卻難以自圓其說。若是說不出讓人信服的理由來,是功是過也就說不清了。機關算盡,只怕到頭來還是要喪命於這侯懷玉的手中。猶記得那一日,他當著他二哥的面,一劍砍掉他寵信之人的臂膀後還能談笑自如,想來一個不高興,提刀給自己來個身首異處也不無可能。
懷玉撿起地上的馬鞭,拿馬鞭的手柄一下一下地擊打著掌心,也是不言不語。她閉目不語,心內煎熬,懷玉掌心的擊打聲此時聽上去無異於催命魔音。
她煎熬著思索著合計著,良久,眼前一亮,忽然間就福至心靈開了竅。因為她想起了從前在神仙浴肆的大廚手下做學徒時,有一回無意間聽到朱琴官對她手下一堆姑娘們的訓話來。
時隔許多年,朱琴官又囉嗦,拉拉雜雜地說了許多,但那番話說的忒精彩,忒深徹,是以她至今還未能忘記。
朱琴官那番話的大意是說:「姑娘們,咱們要怎麼樣做才能讓那些有錢的傻男人心甘情願地掏銀子、心甘情願地為我們買衣衫買首飾呢?老娘我將自己多年的經驗歸結成三個字,這三個字就是:嬌!柔!嗲!只要你們牢牢記住,將來好好地用在男人身上,保管不出一年,你們個個都能掙得滿盆滿缽的銀子。
「嬌是撒嬌,柔是溫柔。老娘我同你們說,這世間的老男人小男人,沒有不吃這一套的;而這個嗲,自然就是發嗲的意思,發嗲懂麼……咱們江南女子難道有不懂的麼?哦,我忘了,咱們這裡還有江西來的百合子,鹽城縣來的花子,來來來,舞子,你來發個嗲給這兩個傻女子看一看……看到了沒?嗲不嗲?你動心不動心?你小心肝兒癢不癢?老娘我同你們說,只消會了這幾樣,任他心硬如鐵,任他蓋世英雄,都會百鍊鋼成繞指柔,便是他砸鍋賣鐵,也要乖乖地做了你的裙下之臣,心甘情願地掏銀子給你們花!」
☆、第28章 褚青葉(二十六)
朱琴官說這話時才不過二十二三歲,青葉心裡對她傾慕得很。她覺得比起舞子花子百合子,說話時掐著蘭花指、口沫橫飛、滿口「老娘我」的朱琴官更嗲,更好看,更妖嬈風騷。她若是男子,她必定也會砸鍋賣鐵去討朱琴官的歡心。她那一陣子因為對朱琴官傾慕得不行,每晚臨睡前,還偷偷地模仿過一陣子。
總之,青葉舉一反三,於是決定,今夜要嗲上一嗲,將那美人計用上一用。她不求侯懷玉做她的裙下之臣,給她銀子花,為她神魂顛倒,她只求能夠不被打罵折辱,再保住一條小命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