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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09:20 作者: 園有星
    郁久踢了他一腳。

    余滿沒來,樓小川笑嘻嘻地說他留在彤城看場子了。

    郁久對樓小川的事業線充滿好奇,但現在顯然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

    跟大家都打了招呼,走在最後面的藺從安上前,郁久牽起他的手剛轉了個身,就聽身後蘇西嚴吹了聲口哨:「小帥哥,留個聯繫方式嗎?」

    這話是對樓小川說的,他一臉懵逼:「說啥鳥語?聽不懂!愛,東特,no。」

    蘇西嚴:「你不知道自己的號碼?你是智障嗎?」

    郁久沒聽懂她罵人的詞,藺從安擋住他的視線,冷冷地對蘇西嚴說:「請你放尊重一點。」

    眼睜睜地看著郁久一行離開,蘇西嚴好半天才回過神。

    「他竟敢罵我?!」

    蘇西嚴對郁久單方面建立了仇恨,第二天在後台時,看見郁久就扭頭哼了一聲。

    郁久莫名其妙,但因為不喜歡她,索性沒理。

    蘇西嚴和他先後出場,此時一同坐在後台。

    郁久戴著耳機閉目養神,蘇西嚴穿著露肩的禮服裙,單手撐著下巴發呆。

    「餵。」

    「……」

    「喂!」

    郁久被撞了下肩膀,摘下耳機:「?」

    「瑪祖卡,你選了幾號?」蘇西嚴問。

    郁久又把耳機塞了回去。

    蘇西嚴:「…………」

    她氣哼哼地上台,之前指著郁久狠狠道:「不說拉倒!你肯定進不了決賽!我討厭華國人!」

    這是第三輪的最後一日。一場過後,十名進入決賽的選手名單將會出爐。

    四十分鐘後,有工作人員來到後台,提醒郁久可以上去候場了。

    郁久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看著鏡中的自己。

    眼神堅定,禮服筆挺。忐忑和怯場都已消失不見,留下的是成熟與自信。

    來到舞台側邊,琴聲如流水般湧進郁久的耳朵。蘇西嚴已經彈到了最後的瑪祖卡部分。

    第五十六號作品,三首瑪祖卡,連彈。

    和他選了一模一樣的曲目。

    瑪祖卡是一種發源于波蘭民間舞蹈的舞曲,多為三拍。

    蕭邦創作的瑪祖卡舞曲,結合了三種舞曲的特點:快速、重音位置多變的瑪祖卡、平穩緩慢、重音在二三拍的庫亞維亞克,和輕盈飛快的,重音多在每兩小節末拍的奧別列克。

    瑪祖卡是淳樸與詩意相結合的藝術。

    蘇西嚴彈得很快,她一直很張揚,一襲紅衣如同烈火玫瑰。

    然而她的缺點也很鮮明,街頭鋼琴出身,對待音樂,總有一種似有若無的急躁。

    瑪祖卡作為舞曲的一種,需要更多的耐心和節奏感。

    忽快忽慢並不等於可以彈得隨意,在這種拉鋸中找到韻律,才是舞曲能不能「舞」起來的關鍵。

    蘇西嚴的瑪祖卡,像是一個人的熱舞,可郁久卻知道,怎樣讓它變成兩個人的和鳴。

    他還記得,在藺家老宅的莊園,那個扮成中世紀歐洲貴族的宴會上,他是怎樣在賓客散場後,和藺從安跳過這首舞曲。

    掌聲雷動。

    蘇西嚴起身,下台,和郁久在台階上擦肩而過。

    黑色的西裝禮服與紅裙交錯,攝像機將這一幕拍下,包括兩人眼神的短暫交匯。

    郁久始終微笑著,一點嚴肅或緊張都看不出來,可蘇西嚴卻在又走出幾步後停住腳步,回頭看他。

    工作人員示意她可以先下去休息,但蘇西嚴不耐煩地表示就在這兒聽一會兒。

    她一直不看好郁久,即便聽過他的現場,卻嫌棄對方太過正經,一板一眼,如同很多無趣的華國人一樣,機械彈奏,沒有激情。

    沒有激情的演奏怎麼可能走得長久?像他,還有那個金成妍……蘇西嚴統統瞧不起,也看不慣。

    可為什麼,現在她的心在砰砰跳?她到底在緊張什麼?

    蘇西嚴下意識地咬著下唇。

    郁久開始了他的演奏。

    奏鳴曲,前奏曲,敘事曲……他把自己最擅長的曲目統統放在了第三輪,每一首都如此完美。

    蘇西嚴站了半個多小時了,高跟鞋壓得她腳跟發麻。

    為什麼?為什麼一點錯誤都沒有?這已經是第三輪了!他究竟練了多久?

    又一曲完畢,郁久已經連續彈了三十五分鐘了。他呼吸稍重,額上微微出汗。

    還剩最後的二十分鐘——第五十六號作品,瑪祖卡舞曲。

    第一小節響起的時候,蘇西嚴心中咯噔一下。

    郁久竟然和自己選了一模一樣的瑪祖卡!

    五十六號作品裡包含第三十三號瑪祖卡。這一曲是公認的技巧最難的瑪祖卡,卻不是最好聽的那曲。

    本來從觀眾角度,未必能很好地感受其中的美妙,蘇西嚴選曲的時候就有心理準備,但她還是選擇了難度。

    可郁久的瑪祖卡,比她多了一絲情意。

    波蘭的鄉村,心情極佳的鋼琴師,在一個夏日晚風吹拂的夜晚,彈奏起了教堂外放的破舊鋼琴。

    心愛的姑娘繞著他轉圈,顏色樸素的裙擺揚起,一群鳥兒歸巢。

    姑娘對著鋼琴師微笑,和他說話,明明說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合在一起卻仿佛在說……愛。

    那是愛情的聲音。

    蘇西嚴愣愣地站在台下,臉色逐漸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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