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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09:20 作者: 園有星
他回頭,看見小妹進來,朝他比劃了個你在做什麼的手勢。
郁久朝她笑笑,把小紅本和回執塞回自己的包里,摸摸小妹的頭往外走。
「是不是佳佳姐讓你來喊我的?」
小妹點點頭。
「我這就出去。」
小妹是咖啡廳的員工,主要管水房燒水和一部分清潔工作。她是個小啞巴,不能跟客人交流,本來成叔不想要她的,但架不住看她可憐,就收拾了個閣樓給她住。
這樣她燒水、打掃、看店,也算對得起一份工資。
徐佳佳見他出來,招招手:「等會兒店長可能要來,你去鋼琴那邊坐著,別讓他看到你不在。」
郁久領情地點點頭。
徐佳佳左右看看:「等會兒,你來……我剛看到你從豪車上下來。怎麼回事兒,之前去哪兒了?」
郁久剛要說話,徐佳佳突然瞪圓了眼睛:「等等!你不會真跟那個西裝帥哥搞一起了吧?!」
搞一起不能準確描述他們的關係,郁久小聲糾正:「我們結婚了,剛剛領的證。」
徐佳佳手裡的抹布掉了。
郁久回到鋼琴前,腦子裡總想著藺從安之前摸上他腦袋的大手。
一不留神彈錯了兩個音,郁久趕緊糾正態度認真彈琴。
不管怎麼樣,接下來最重要的事,就是準備比賽了。
第12章
晚上九點不到,客人全都走了,徐佳佳他們已經在對帳和打掃。
郁久才開始自己一天的練習。
蕭邦的《冬風練習曲》,技巧艱深,手臂跑動幅度大,是一首氣勢恢宏的高難度練習曲。
也是郁久在家裡出事前,沒來得及練好的一首曲子。
他還記得自己在金燕老師的琴房裡,嘟著嘴把冬風彈得亂七八糟,被老師罵:「你這是冬風嗎根本是妖風吧!」
越被罵越牴觸,郁久那時候練這首每天都像在砸琴,還為它哭過,賭氣說不想彈琴了……
誰都有厭學的時候,只是他自己的厭學,代價來的太大了而已。
小妹每天早上起得很早,睡得也早,店一關門就上樓了。郁久還在下面練琴,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他一般要練到夜裡兩點,出去正好有一趟夜班公交回家。
如果碰上第二天他休息,那就是在店裡通宵的日子。
郁久買不起高質量的鋼琴,在老家也是借用的縣禮堂的。所以他很珍惜現在的工作,儘管碰不到心愛的施坦威,但手上的鋼琴也是小二十萬起跳了。
他很珍惜練習時間。
那是他唯一可以做的努力。
藺從安今天剛領了證,讓助理放大了裱起來,晚上特地回了一趟老宅送過去。
藺父氣得夠嗆,摔了家裡的古董觀音。藺母又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這次動靜比上次更大,因為經過神聖法律的加持,他們能做的事更少了。
這也預示著藺從安這個兒子,正在一步步徹底脫離他們的控制。
藺從安回到市中心時,心情不錯,看看時間已經很晚,想要約郁久出來吃個宵夜。
電話通了,但沒人接。
開車的不是聒噪的小田,是另一個沉穩的司機,問藺從安去哪兒。
藺從安想了想,覺得這個點郁久應該回家了,就報了城中村的地址,打算直接去郁久家接人。
到時候去哪兒吃宵夜可以再商量。
冷空氣來襲,半夜颳起了北風,明顯感覺到了秋意。
車一路開到郁久家那個小破城中村外圍,裡頭的路很窄,車進不去,藺從安只好下車,按地址徒步找起了郁久家。
頭上開始飄起雨點,他衝進了樓道。
破舊的筒子樓,滿是即將被拆遷的味道,藺從安覺得這裡逼仄得難受。
一樓始終有股霉味,再往上走,總有些沒素質的人家把漏水的垃圾袋放到門邊上,水果和飯菜腐爛的味道一陣陣襲來,藺從安簡直要窒息了。
上到六樓,他整個人散發著別惹我的氣息。確認了郁久的門牌號,他敲了三遍,卻沒有人應門。
藺從安茫然地站在原地,電話依然打不通。他這才意識到郁久可能是真的沒回家。
這麼晚了,他能去哪兒呢?
煩躁被擔憂取代,還沒等他想好要怎麼找人,郁久家對面的門突然開了。
「你是……找小郁的?」
人影背光,藺從安看不清長相,但聽聲音和身形,是個年邁的奶奶。
藺從安緩了臉色,有禮地問:「是的奶奶,你知道他哪兒去了嗎?」
劉奶奶眯眼看清了眼前小伙兒的長相,聲音一下子熱情起來:「多俊的小伙兒啊,長得真高!是小郁的朋友嗎?真是的,他自己就俊,還交個這麼俊的朋友!」
藺從安:「…………「
他裝作沒聽見:「奶奶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噢噢,他在單位練琴呢吧!他回來蠻晚的,有時候一晚上都不回來呢!小孩子家家的,也是真苦啊……」劉奶奶唏噓道。
藺從安頓了一下。
他心中湧出久違的酸澀,拒絕了劉奶奶進屋吃黃瓜的邀請,匆匆下樓,讓司機往咖啡廳開去。
雨漸漸大了,雨刷器的頻率也被開到最快。這一場雨又大又急,沖刷著大地。
車開到咖啡廳只用了一刻鐘,他從車裡拿了把黑色大傘,光潔的皮鞋一腳踏進了已經汪起來的水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