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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07:12 作者: 伊人睽睽
    「那你要做什麼?」

    「我想找匡易,你師兄,求得『枯心』的解藥。」明明看到燕松佩的目光暗下去,可她還要說完,「如果沒有解藥,他活不下去的。」

    燕松佩背身,看太陽,語調寡淡,「你就……這麼喜歡他?」

    「喜歡!非常喜歡!刻到骨子裡的喜歡,」蕭晴笑,卻沒有幾分開心的樣子。這長年累月的喜歡,讓她變得很累。很多很多的時候,她都想痛痛快快地背叛謝書雁一場,狠狠地傷謝書雁一回!可她太了解他的可怕了……她不敢背叛他,卻又開始恨他。

    「燕公子,我沒有忘記,我說過要嫁給你。可是謝書雁還在,我對他還是一個路人,我怎麼甘心呢?」蕭晴低語,「所以我要求得解藥!我要他為了活下去,求我!我非要他把我蕭晴看進眼裡一次!」

    燕松佩震驚地看她,神色變來變去,長長一嘆。「蕭姑娘,你何必這樣?被謝書雁看進眼裡,未必是什麼好事。你單看堇公主的今日,就知道被謝書雁所愛,有多痛苦。」

    「我當然知道被他愛不是好事!可我從不被他放在眼裡,我無論如何都不服氣。並不需要愛,哪怕恨也行……可我太膽小,不敢背叛他。所以,我只有替他去求醫,再讓他求我這個法子了。燕公子,我或許也喜愛你。等我做完此事,一定嫁給你。我不食言。」

    燕松佩盯著蕭晴看了許久,才慢吞吞道,「你要達成這個要求,也很簡單。其實在大燕國滅前,我已經找到匡易師兄了。」他拿出一枚藥丸,遞給蕭晴。

    「師兄不願意救他,卻給了我這藥。一共有兩枚,僅是他煉藥的試驗品。他說,如果謝書雁有勇氣吃下這藥,他看看效果,再救也不遲。」

    「這什麼藥?毒藥?」

    「不算吧。師兄說,這藥還未成功,叫『醉生夢死』。他也不知道效果。」

    蕭晴拿著藥丸看半天,仰頭吞下。對燕松佩沉默的目光笑,「多謝你,幫我實現願望。我想,我會很快嫁給你的。」

    ☆、明年明日催

    謝書雁帶著慕容堇,穿街走巷,指給她看青顯的大好風光。

    穿梭在陳舊酒巷裡,謝書雁指著巷口人來人往旁的老榕樹,高興道,「我小時候,就是在這裡爬牆看袁家小姐!謝家的、陸家的、陳家的……那麼多小孩子,投石子猜拳頭,他們都比不上我!」

    走到青顯中心的白玉石拱橋上,謝書雁摸著石欄,手指著石橋下的深潭幽碧,愉快笑,「我小時候不會游泳,還被大嫂扔下過河。那時候嚇死了!誰知道大嫂看著小小的,脾氣那麼壞。我不過唆使二姐,偷吃了她一點棗糕而已……」

    「我小時候……」

    「我小時候……」

    青顯有謝三郎無窮無盡的童年回憶。

    他說自己離家前,偷買的傳奇小說才看了幾頁,現在都不見了。他說自己跟陳記鋪子學捏泥人,等他回來了,陳記鋪子早沒了。青顯的每塊地方,都有謝三郎的記憶。他還想著,一定要帶自己心愛之人來青顯,讓她看看自己生活的地方。

    如今,時間過去,所有的快樂想起來,還是那麼快樂。小夥伴們長大了,大嫂再也沒法責罵二姐,謝三郎也不會躲在牆角偷偷摸摸地學捏泥人。新的一群孩子跑來跑去,在村頭小巷灑下笑聲。浩瀚而又漫長的歲月中,青顯像最包容的母親,沉默地看著舊人老去,新人長大。時光如水,它總是無言。

    十年蹤跡十年心,謝三郎遠走他鄉,也找到了心愛的人,重新回到了青顯。可站在青顯石橋上,他和心愛女子共看山水時,謝三郎才發現,人生有很多東西,一定要他快透不夠氣時,才能看到失去的是什麼。才能知道,他為了成為現在的自己,成長付出了什麼代價。

    身後的慕容堇自始至終的沉默,垂著眼。他想讓她看到的,想讓她知道的,她拒絕接受。

    謝書雁臉上的笑容黯淡下去,看旁邊的慕容堇十分安靜,心中的無數歡喜無數高興,都被她平淡的神情打碎。他盯著她長長的衣袖看,知道那裡有一柄小刀,等著了結自己的性命。

    阿堇,你什麼時候會動手呢?

    他往慕容堇身邊靠,那姑娘驚嚇,往後退了兩步。眼中是無從掩飾的警惕和害怕。

    謝書雁心裡難受,只好往後退兩步,張開雙臂,像要抱一抱藍天。閉眼大聲道,「阿堇,我以前有個夢想。有一天能帶著你回到青顯,讓你看,青顯美不美!你現在看到青顯了,你說,它美不美?!好不好?!」

    慕容堇眼皮微跳,抬眼看青顯山水。初春夕陽鋪展,綠水無憂,烏篷小船停歇,河邊婦女洗衣,青色石階濕漉漉的,小販吆喝,酒旗招展。這是流水江南,煙籠人間,自然是無比的美的。

    「青顯自然有永恆的美,值得堅韌又絕決的守候。可謝公子,你怎麼知道,盛京,便不是我的『青顯』呢?你自是愛你的青顯,可它不是我的,我不喜歡它。我想,我慕容堇,一生一世,都不會喜歡青顯的。」

    這是慕容堇醒來,跟謝書雁說的最長的一段話。她總是像一面清澈冷冽的鏡子,照出謝書雁所有的不堪來。

    火紅的夕陽中,謝書雁怔愣地看著慕容堇,看著她的眼睛。她語調平緩,又堅毅。她的衣袖微微拂動,最終放下。謝書雁想,她是想拿起那柄小刀的,但還是被她自己壓制住了。她平靜地說完,回頭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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