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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04:48 作者: 喬維安
我因為想著即將到來的分別,舉棋不定之間有些分神,應他說:「我幹嘛了?」
他皺著眉頭明言:「我不喜歡在你的身上聞到煙味。」
勞家卓說了我幾句:「你如今學會了天天下班去喝酒?我不是讓你答應我不要喝這麼多酒嗎,這段堅持了這麼久,你現在又要放棄?」
我抬頭看著他,嘴角僵硬,聲音艱澀:「你不要管我了。」
勞家卓面色一怔。
我喉嚨發緊帶著哽咽,木著臉冷冷地說:「我們分開,你不要再過來了。」
他目光灼灼地望著我的臉龐,眼眸之中是完全的意外和不信。
我避開了他的目光,咬了咬牙有些神經質地重複:「勞家卓,我們分開吧,你不要再過來我這裡,你若是不再過來,我住的這種地方——我們肯本不會再見。」
勞家卓忽然扳過我的肩膀:「映映,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我如單刀踐一場必死之約的孤勇俠客,不帶一絲情緒地說:「我們分手。」
勞家卓卻是冷靜平和的,他甚至連蒼白面容都沒有太大變化,他只靜靜回望我說:「我不同意。」
他語調帶了不容置疑的強勢,不知是說給我還是說給他自己聽:「我不會和你分開,我們為什麼要分開?除非你說你不再愛我,不然我絕不會放你走。」
我看著他而今的逼人氣勢,只覺心中悲涼。
勞家卓忽然大力將我擁入懷中,聲音流瀉出了些許顫抖:「映映,我錯過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我不會再讓你離開。」
我任由著他將我緊抱,他的溫暖胸膛,襯衣的布料婆娑著微微涼意,那是我心心念念的渴望的幸福,多年後他滿腔深情捧到我面前,如今的我卻再也不敢接,因為自己沒有信心,所以寧可不要。
他有些疑惑地低下頭仔細看我的臉,試圖從我的表情中找出點蛛絲馬跡:「我出差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
我搖搖頭,從他手臂中掙脫。
我俯身在陽台看大片的鋼筋水泥之中的閃爍霓虹,忽然問他:「我媽媽怎麼死的你知道嗎?」
他面容上略有驚疑,仍是誠實地答:「我後來才得知。」
多年之後,分別之前,我終於開口問他那一個深藏在我心裡的問題:「她為何會打電話給你?」
勞家卓說:「蘇見經我同意,在威尼斯城所有報刊刊登了尋找你的廣告。」
原來是這樣,我本就不懂義大利文,且當時完全將自己封閉起來,加上媽媽在住院,我從未注意過報紙。
我的聲音在黑暗中平靜得有些詭異:「她何時給你打的電話?」
勞家卓似乎想安撫我,他輕咳一聲:「映映……」
我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不容抗拒地問:「是幾時?」
他說:「八月。」
我問:「那是幾號?
勞家卓神色慢慢浮上了一層蕭瑟:「八月二十七日,你走之後三個禮拜零一天。」
我說:「你當時在哪裡,醫院?」
他說:「我還在醫院,她的電話打到了勞通助理室豐年那裡。」
我全身的骨骼和肌肉都繃緊,聲音卻很輕很飄:「她——和你說了什麼?」
勞家卓沉默了一會,仍是回答我:「我說我想找你,我和她說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慰我母親在天之靈——映映,對不起,我當時態度情緒都不好,我亦不知道她在生病——」
我漠然地問:「還有呢?」
勞家卓平靜蒼白得如同趕赴死刑的囚犯:「我說你必需回來,回到我身邊,倘若你要走,那就不要這樣不明不白地走掉,你要是一個負責的人,就應該回來和我辦妥離婚手續再走。」
怪不得我費盡心機強顏歡笑想要瞞住她,沒想到後來還是瞞不住。
勞家卓認命一般地說了出來:「她說是她害了你。」
我抬眼那一片城市的燈光淒迷,竟帶了無限的嚮往:「她是二十八日夜裡墜樓的,那日我太累回去休息,護工出去了一會,她走時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勞家卓手輕輕一顫,他臉上有害怕的神色,伸手將我身體抱住:「我們回屋裡說。」
我渾身瑟瑟發抖,全身發軟被他往屋裡拖著走:「勞家卓,我此生不願再見到你。」
我眼淚簌簌地流下來:「勞家卓,我們分開吧,我以後會好好生活,我會愛上別的人,我們忘了一切,會過得輕鬆一點。」
他亦看出我精神狀態不穩定,強忍著情緒柔聲哄我:「好了,別哭了……」
我顫抖嗓音混著哭泣:「求求你,你走吧。」
勞家卓被我哭得心煩意亂,他將我抱起來放在房間床上。
他蹲在床邊,抬手撫摸我的臉頰,眸中是深如海洋的痛苦悒鬱:「映映,你自己靜一會兒。」
他走出去帶上房門。
我坐在床邊,眼淚一直流,咽喉卻仿佛被扼住,完全發不出聲音,淚水刺激得鼻腔和喉嚨一片疼痛。
床邊的桌子上面放著一塊橢圓模板,我習慣性地伸手拿來,手上無意識地一下一下切割著我的腿,完全沒有知覺。
我已經沒有多少眼淚可以流,終於是慢慢地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房門被輕輕推開,勞家卓站在門口。
下一秒,他急促地叫了一聲:「映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