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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04:48 作者: 喬維安
他長得凶神惡煞,涌過來的人頓住了腳步。
司機發動了汽車,幾台車飛速開走。
車子駛出機場,融入高速公路的車流,勞家卓將頭靠在后座上,抬手捏了捏鼻樑。
我轉過頭才發現他臉上倦色濃重。
他啞著聲音說:「映映,抱歉。」
這時他電話響,他側過頭接了一會電話,然後又和我說:「今天中午有報社相熟記者打電話給大姐,只是我剛好不在本地,趕回來還是遲了一點。」
我問:「記者怎會得知我要回來?」
他微微斂眉說:「對不起,因為我打擾到你。」
我無所謂地笑笑:「這樣的戲十八九歲演過就算了,如今還真是吃不消了。」
勞家卓說:「今天的照片不會見報。」
我點點頭:「那最好。」
他嗓子還是啞:「大姐會通知各大傳媒約束旗下記者,如果真的有小報狗仔找到你,不要理會他們,打電話給我,我來處理。」
我說:「我們的行李……」
勞家卓說:「由他們帶回來。」
我冷淡地說:「勞先生,我無欲捲入你的家事。」
勞家卓眸光中有些歉疚:「不會的。」
將江意浩送回學校,勞家卓送我回家。
他有事需返回香港,送我上樓之後,叮囑了幾句後匆匆離去。
接下來的幾天後,我按時銷假上班。
生活一切正常。
我不再閱讀八卦周刊,看電視也從來不看新聞財經,是以並不了解外面的事情。
自從機場匆促一見之後,勞家卓這段時間不再過來,想必是避嫌之故。
又也許是他氣未消,有一天晚上他打電話給我,問我可有人打擾。
我說沒有。
他問我在做什麼。
我說在家裡看電視。
他在那頭冷笑了一聲,居然說:「嗯,你不是有很多男朋友?」
這口氣聽起來,他還倒真正兒八經地吃起醋來。
我不知為何耐著性子同他解釋了一句:「我又沒有真的一夜情。」
「嗯,」他口氣很淡地應我:「要是真的,你以為季家那小子還能在他那店裡擦杯子?」
聽他這殺人不見血的語氣,我頓時緊張起來,連忙追問:「你把斐斐怎麼了?」
勞家卓沒好氣地說:「是你喜歡半夜不回四處飲酒,我還能把他怎樣?」
我馬上頂嘴:「勞先生,我的生活輪不到你來指教。」
勞家卓那端傳來沉悶一聲,是玻璃杯子重重擱在桌面上的聲音。
然後是在塑料瓶子被狠狠摔進抽屜里藥片滾動的一片嘩啦聲響。
勞家卓靜默了幾秒。
然後忽然說:「我終有一天會被你氣死。」
他低沉嗓音透過電話聽筒,類似於柔情百轉一般的無可奈何。
我覺得心忽然哆嗦了一下。
慌忙把電話掛了。
(四七)
農曆新年過後的三月,小姑姑打電話給我,說即將和姑父回國。
我不解地問:「不是說研究項目要做兩年,怎麼提前回來?」
小姑姑說:「老維身體出了一點問題。」
我敏感地問:「怎麼了?」
小姑姑說:「回來再敘。」
小姑姑夫婦回來的那天是工作日,我下了班之後打車去了口岸過關。
他們的飛機是在香港抵達,入住了位於灣仔的公寓酒店。
我上樓去敲門,小姑姑給我開的門,我伸開手臂抱住她。
小姑姑滿懷安慰地喚我:「映映……」
我問:「怎麼不回家裡來?」
小姑姑勉強朝我笑笑,我這時才看到她面容的愁色。
小姑姑將我引入套房的小客廳:「來,進來說話。」
我問:「姑父呢?」
小姑姑低聲說:「在裡面睡覺。」
這時姑父已經推開房門,他笑著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
姑父笑容寬厚樂觀,只是氣色不太好。
我已經發覺不對,望著小姑姑問:「怎麼了?」
姑父握住了小姑姑的手,對我說:「映映,我胃部出現了問題,已經檢驗出來,是賁門癌。」
我心底異常的鎮定,大概是還留著萬分的希望。
我睜著眼睛清清楚楚地問:「是幾期?」
姑父望了小姑姑一眼,然後緩緩對我說:「局限潰瘍型二期。」
小姑姑說:「我們在加國已經做過檢查,他家裡人和他自己都堅持要回來治療。」
白天裡我和小姑姑仔細查閱和研究相關的醫院資料,和姑父商量過後,還是打算留香港延醫,因為外科手術治療是迄今為止公認的賁門癌的首選治療,如果要開刀的話,養和醫院的綜合腫瘤科中心仍舊是我們可以考慮範圍內的最好醫院。
夜裡我和小姑姑說話,問她費用夠不夠。
她說手術的錢還是湊得足,讓我不用擔心。
我望著她面上憂慮之色,心裡也明白,縱使手術成功,遠側胃部分切除術後殘胃囊發生癌病變的可能性也會有,因此後期治療費用和醫藥費用更是一筆難以預計的昂貴數目。
但我們沒有辦法打算到這麼長遠,目前只能盡一切所能先考慮手術事宜。
我們在小客廳外絮絮叨叨地說體己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