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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04:48 作者: 喬維安
    我給他倒了一杯溫水:「那怎麼還過來?」

    他看著我,卻不說話,神情有些莫名的黯然,然後低下頭抿了一口水。

    我坐在沙發上打著呵欠看午夜場的文藝電影。

    勞家卓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抬腕看看表說:「我得走了,明天一早有個會議。」

    他起身穿上外套。

    我站起來送他到門口。

    他推開門要走時,忽然轉身我身前站定了。

    勞家卓抬起手放在了我的肩上,另一隻手抬起了我的下巴,拇指輕輕摩挲我的下頷,然後微微俯下頭,溫柔地吻住我的唇。

    他今夜實在有些反常。

    我身體略微後退,他馬上伸手按住了我的腰,加深了這個親吻。

    他在唇邊輾轉吸吮了一會,舌頭有分寸地探入,溫柔絞纏我的舌尖,我被他吻得渾身都是一陣陣麻痹的感覺。

    我也有些愣住了,除非在床上,我們從來不曾有過這般溫柔繾綣的,類似於情人一般的舉動。

    吻到我快要呼吸不過來,他才放開了我,將我摟在懷中,喃喃地說:「今天我生日,映映,我三十二歲了,半生已經過去,竟然一事無成。」

    語氣之中除去深深疲累,竟然是無比蕭瑟的心灰意冷。

    我整個人怔住了。

    我沒想到是他生日。

    從前他過生日,我提前一個月就會悄悄開始計劃,歡天喜地想要準備什麼禮物,那天要穿什麼衣服配什麼鞋子,晚上會和他去哪裡用餐。

    勞家卓將我按在他的胸口,我聽到他胸膛中一下一下平緩的心跳。

    他仿佛劫後餘生般的喟嘆:「映映,你還在這裡,真是太好了。」

    我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好僵硬地說:「我忘記了……」

    他略微鬆開我,勉強振作精神道:「作為補償,回吻一下我好吧。」

    我遲疑了幾秒,還是踮起腳,在他側臉輕輕親了一下。

    勞家卓低頭看我,露出今晚的第一個笑容,微微舒展的濃深眉頭,白皙眼角帶起了幾道細細紋路,原來他也老了。

    十月初的旺季過去,戲劇演出進入一個相對清淡的季節。我做得有些累休假了幾天考慮換別份工作,那一日我在廚房對著菜譜煲湯時,意外接到一位故人的電話。

    蘇見致電給我。

    我們約在街口的一間小酒吧。

    他將一個細長的小盒子擱在桌面上:「豐年今早過來開會時給我的,勞先生帶給你的。」

    我當著蘇見的面拆開來,是一支霧黑色的lamy原子筆。

    我笑笑放到了手邊。

    蘇見不解地說:「怎麼千里迢迢從柏林捎一支筆回來。」

    我上周在工作時丟了一支筆,那是默德薩克教授送我的禮物,當時我在包里東翻西找懊悔萬分時,他在家看到了。

    沒想到他記得,還買了一支一樣的。

    我隨口問:「他回來了?」

    蘇見答:「還沒,北美那邊有點急事需處理,禮物是助理帶回來的。」

    我說:「早知道他這麼愛帶,乾脆帶下午茶香腸。「

    蘇見頗有興致地接話:「我在紐倫堡吃過,的確是世上美味。」

    我笑笑:「是還不錯。」

    蘇見看我的神情,有些謹慎地提起:「我去過德國幾次,倒是還沒有機會去過康斯坦茨。」

    我平和地說:「可以考慮去旅行,那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地方。」

    蘇見終於開口問:「映映,你在國外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我安靜了幾秒。

    蘇見說:「勞先生一直很想問,可是你非常抗拒和他談論這個話題。」

    我淡淡應他:「過去的事情了。」

    蘇見懇切地說:「他很關心你。」

    我只好說:「他不是讓張彼德過來調查過了嗎,那就是我的生活。」

    蘇見的專業程度讓人心生敬佩:「可是在你到達歐洲大陸之前的那一段時間,彼德調查到的是你在三年前抵達德國之後的消息,之前的一年零五個月——你離開國內出境時目的地是杜拜,可是到杜拜之後,我們失去了一切你的線索。」

    蘇見聲調是縝密的從容:「從你離開國內到在倫敦替Emma Sue小姐拍攝照片,這中間間隔時間是一年零五個月,在這段時間勞先生一直查不到你的任何消息,直到攝影雜誌發表之後你的照片被勞通公關部查閱到。」

    蘇見停頓了一下:「不過也不奇怪,你在倫敦住那樣雜亂的地方。」

    我聽得驚奇得仿佛那是別人的故事,連數據這般精準,原來我在倫敦呆了一年又五個月,我自己的記憶都已經一片混沌。

    蘇見對我苦笑:「說出來可能你不信,你離開他之後的四年九個月裡面,我的全部工作從金融資產管理——變成了民商事務調查。」

    我不解:「為什麼?」

    蘇見答:「你離開之後,家卓迫切地想找回你,要從勞通徵調我出來查你的去處,你也知道他那時剛剛接管大權,直升上去原來大少手下的一班老臣子就諸多意見,更有許多棘手問題亟需解決,他精力有限,身體情況也不允許,本來調我出來是非常非常不明智的決定,可是他卻堅持,他只說了一句,蘇見,你是我最可靠的。」

    蘇見有些無奈地說:「他當時的狀況沒有人能夠拒絕他,所以我只好受他命令著手查你的下落,可是我也不是萬能的,我查遍了所有娶了中國太太的意籍富商,但她們都不是你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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