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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04:48 作者: 喬維安
    林寶榮召來司機,將我送回了家。

    我累得衣服未脫直接倒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回來好幾天了,時差和惡劣的心情讓我日夜顛倒混亂,我睡在沙發上中途醒來過一次,走回到房間又接著睡,不知道睡了多久又模糊醒來,朦朦朧朧倚靠在床頭,牆上的電視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我按開了。

    屋子裡窗簾拉緊,漆黑似深海。

    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次日中午。

    財經頻道上昨天夜裡的新聞正在滾動播出。

    我勉強爬起來喝了杯水,又躺回床上看了好一會電視,頭腦才漸漸恢復清明。

    這時電視屏幕上出現家卓。

    他代表勞通集團出席銀江公司順利上市的慶功宴會。

    他穿一身銀灰西服,黑色襯衣系溫莎結,依舊是那麼的光彩照人,在經過採訪區時,攝影鏡頭特寫他的戒指,媒體一直追著他問結婚的事情。

    他直視鏡頭,英俊瘦削的臉上儘是冷峻:「我想我個人佩戴飾物的習慣並不會影響勞通的投資決策和期貨市場波動,請各位財經記者朋友問專業問題。」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聽到他的聲音從話筒中一字一字地傳來:「對不起,我對那些照片一無所知。」

    他隔空回敬我一句,真是滴血不見的一記絕殺。

    我低聲笑出來。

    是啊,勞家卓從來不會輸,他聰敏絕倫,手腕過人,他怎麼會輸。

    我傻瓜一樣乾巴巴笑了幾聲,然後奮力扯過被子,將自己裹住,我緊緊地,緊緊地,將手指塞入嘴巴里,咬緊了牙關,痙攣的顫抖過去後,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我深深窩在床褥間,再無一絲力氣掙扎。

    這兩年我偷偷想過很多次,我可能會和他分開。

    可是真的到了這一刻,我竟痛得恨不得即刻死去。

    沒想到是這樣的難過,我難受得幾乎已經沒有力氣支撐下去了,真的沒有力氣了。

    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不吃不喝,一動不動,到夜裡起來,像個鬼魅一般在屋子裡走動,客廳的小圓桌上攤著那疊白得刺目的文件,我刷刷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疾筆簽下我的名字,用力很大,手又抖得厲害,筆尖幾乎將那張紙戳爛。

    我看了一眼未乾的墨跡,將筆往桌上一丟,再痛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桌上還擺著我們的合照,我們很少拍照,除了在婚禮上攝影師拍的,就是在大馬那一次,那是我們離開的那一日,Gary的夥計替我們拍的,用了黑白色調,他穿一件亞麻格子襯衣,我微笑著站在他的身前,姿勢並沒有很親密,但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純淨幸福味道。

    這張照片我和家卓都很喜歡,所以我特地沖洗出來,連相框都是我一手設計,背面鐫刻有我們的名字。

    我拿起它狠狠往遠處牆壁摔去,木質相框激烈撞擊牆壁發出尖銳的一聲巨響,然後是玻璃嘩啦啦碎裂的聲音,整個相框殘破地掉落到地毯上,我看了一會,走過去蹲在地上,撥開碎玻璃,用力撕扯出那張照片。

    用力地將我的笑容扯碎,碎玻璃割破了我的手指,血珠沁了出來。

    那一刻,我心底錐心刺骨的痛楚竟然有些減輕。

    不知為何,我竟對這份鬆懈深深著迷。

    我恍惚拾起了一塊碎片,割開了手腕的皮膚。

    鮮血流出來,我舒服得忍不住輕輕呻吟一聲,原來真的是這樣,痛到極致,只求解脫。

    一小灘鮮血暈染開來,浸濕了我身下柔軟的羊毛地毯。

    我眼前慢慢模糊起來,氣力緩緩流失,我漸漸癱倒在地上。

    我覺得可能會死掉。

    忽然我覺得肚子裡動了動。

    我知道那是我幻覺,才一個多月,還不過是子宮裡一團血肉模糊的胚胎。

    我突然有些難忍的辛酸和不舍,我掙扎著爬了起來,想找在沙發上找東西裹住傷口。

    這時樓下大門傳來轟然巨響,然後有人朝樓上跑來,伴隨著腳步聲有人大聲地叫:「江意映!」

    我看到唐樂昌衝進客廳來。

    他站在門口看了一眼,隨即驚呼一聲朝我奔來:「映映!」

    他飛快地跑進來,一角踹開了擋在我身前的椅子,俯身將我抱起。

    唐樂昌將我放在沙發上,扯過一件衣服緊緊按住我的傷口,然後問:「醫藥箱呢?」

    「唐樂昌,」我精神恍惚,還記得問他:「你怎麼在這裡?」

    「家裡有沒有醫藥箱?」他捂住我的手腕。

    「你怎麼進得來?」我望著他。

    「你那本書夾著的電梯卡,是我留了下來。」他話說得又急又快:「江意映,該死,我問你醫藥箱在哪裡?」

    我張嘴答:「只割破表皮而已,傷口不是很深。」

    「你流了很多血。」他已經不理我,逕自在客廳翻找,然後又衝進書房拎出一個箱子,他蹲在我身前,檢查了一下我的傷口,然後快速地消毒,敷上止血藥粉,用紗布將我手腕層層包裹起來。

    他欲扶起我:「我送你去醫院。」

    我極力反對:「不要去醫院!」

    唐樂昌這時才回神過來,又怒又怕地說:「一直不接電話,幸好我過來……」

    他將我從頭到尾檢視了一遍,目光轉而變成悲傷和不舍,他伸手按住我的肩膀大聲地罵:「你瘋了是嗎,就為了一個男人,你瘋了是嗎!值得嗎?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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