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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04:48 作者: 喬維安
我只問:「回答我,是不是?」
家卓聲音有些冷:「你問這個做什麼?」
「既然是家人的事,不能在家裡解決嗎?」
他看我一眼,輕描淡寫地道:「映映,不要理會,這些不關你的事。」
我說:「家卓,你一定要奪得勞通,即使不惜兄弟反目成仇?
「你何來如此念頭?」家卓面色微變:「不至這般嚴重。」
我心頭閃過一絲戰慄:「爺爺不是說要各憑本事嗎,這樣不夠磊落。」
他驟然轉過身來,低微幽冷:「你這樣看我?」
我恍惚張口:「沒有,只是你可不可以不要——」
「不要怎樣?」家卓截住我的話,冷冷地說:「不要不擇手段?還是不要卑鄙無恥?」
他依然疲懶地坐在沙發上,姿勢未有紋絲改變,渾身卻緩緩散出一種冷漠鋒芒。
家卓聲音低微沒有什麼力氣,卻帶了沉如雷霆的壓迫:「你後悔現在才知我是這樣一個人?」
他素來待我溫和溺愛,我是以不明為何他身旁下屬對他的態度,恭敬到甚至帶著一絲害怕,原來他身上那種冷靜到讓人捉摸不透的氣息,聲音低幽得彷佛是從時間深處傳來:「你是我身畔的人,那裡聽來外面的風言風語,回家來質問我?映映,夠了。」
我被他訓得面無人色,小聲地道:「可是——家駿要是怎樣,綺璇和小哈,他們怎麼辦?」
他面容冷如薄薄冰峭,似乎將我阻隔在千里之外:「勞家餓不死兩個婦孺。」
我覺得渾身發冷。
我欲同他辯解:「家卓!」
他站起身來:「江意映,我的事你少管!」
這句話真真令我生氣。
我砰地一聲丟下手中的雜誌走出客廳。
他自己取了睡衣進浴室。
屋內氣氛莫名的冷淡。
夜裡我搽完臉,進去睡房躺倒床上,家卓倚在床頭用手機看電郵。
他細長手指按著屏幕,指尖有些發白,皺著眉頭一直輕輕低咳。
我拉過被子,悶聲說:「我要睡覺了。」
他一言不發,抬手熄滅了床頭燈。
我躺在寬敞大床的另一側,離他遠遠的,閉著眼專心睡覺。
一會家卓睡下,我聽到他他在床那一頭蜷縮著低低咳嗽。
我絞著自己的手指聽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坐起來:「你怎麼了?」
語氣似乎沒有那麼溫柔。
他根本沒有睡著,聽到我說話幾乎是馬上就起身,聲音有些啞:「抱歉,我去睡客房,吵到你。」
我伸出手欲挽住他,他卻絕然走開了。
次日家卓沒有回家,他平日有時也會這樣,太晚了便在辦公室附屬休息室過一夜,但這次他沒有打電話給我。
隔天夜裡我守在大廳看到他回來,神色平淡如常,並無多說一句。
我看著他換衣,進書房,打電話,然後深宵進睡房來,我不出聲,他便當我透明。
倘若比起硬心腸,這個男人勝我十倍。
如此僵持兩天,我已經快要崩潰。
我獨自在家,悽然望著漸漸黑起來的夜,屋子一片寂靜,連電話從未響過,甚至乾洗店的電話都沒有一個。
想到又要一個人面對不知如何打發的漫漫長夜,我望著大門呆坐許久,終於咬咬牙跑上樓拉開衣櫥。
我下計程車時,看到唐樂昌等在劇院門口復古大理石廊柱下。
夜色濃深,他穿著一件紅黑格子外套,深藍仔褲,仰著頭仔細地看海報。
流光溢彩的燈火映照得他的臉龐,精緻得希臘神話中如同臨水照影的水仙花少年。
如此當前美景,光影的變幻給了人錯覺,饒然是我也看得砰然一動,怪不得這麼多女孩子追著他跑。
他轉頭望到我:「看來我電話打得時機不太對,你看起來不太開心。」
我撇撇嘴:「我見到你總是不太開心的。」
他不以為意,拉過我:「想看那一場?」
我答:「你選好了。」
我不過想找個熱鬧的人群之地謀殺掉我自己的愁緒。
唐樂昌看了一會劇目表,將我放置到一旁避風的角落,自己去窗口排隊買票,然後走過來,對我抬抬下巴。
周圍人潮濟濟嘈雜喧譁一片,我只顧低著頭跟著唐樂昌走過走廊,踏上木頭台階,在中排的紅色座椅上坐下。我心情苦悶,唐樂昌一向愛和我說笑,見我興致不高,便住了嘴。
他只安靜地將一杯熱咖啡妥帖地放在了我手中。
圓形舞台不是很大,但燈光效果非常的好,彷佛回到大學時熟悉的場景,我心情漸漸平復,啜了一口熱飲抬頭專心等表演開場。
唐樂昌選的這一齣戲非常別致精彩,甚至某些時刻,我投入得短暫地忘記了自己的心事。
散場時,我們並肩擠在人群中,我對著唐樂昌說:「多謝你。」
他一本正經地答:「不用謝。」
我仰起頭望望他,有一段時間不見,他的氣質竟有些迥然不同。
我疑惑:「唐樂昌,我覺得你跟以前有點不一樣。」
他問:「哪裡不一樣?」
我琢磨著:「似乎成熟一點。」
他揚眉笑:「難得你看得起我。」
「男生變成熟,一般兩種途徑,」我頭頭是道唬他:「生活挫折或失戀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