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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04:48 作者: 喬維安
家卓跪下來溫柔吻我的淚水,低低地說:「乖,別哭。」
激情過後,我伏在他肩上,他將我扶起,換過乾淨床單蓋住我的身體:「別著涼。」
我看著他他擦拭乾淨自己身體,起身吩咐傭人準備熱水,神色忽然非常冷靜。
他轉身返回坐在床邊,我已穿上衣服。
他深深望著我,神色痛苦一閃而逝:「映映,對不起。」
他在道歉,即使已經是這樣,他的態度依然明確如昔。
我心底難受,直接打斷他:「家卓,不必道歉,我根本沒喝醉,我很清醒,是我引誘了你,我是想要和你做|愛。」
家卓心疼地說:「不,是我難以自持,是我的責任。」
我問:「家卓,即使是這樣,你也不能夠喜歡我?」
他望著我,眼底痛疚,卻只是沉默。
那種沉默深深地刺痛了我,我嗚嗚地哭:「你不是說你喜歡和我在一起?」
他咬牙,低低地說:「江意映,我一開始就告訴你,不要相信我說的話。」
我哀聲哭泣,終於還是不甘不服,忍不住大聲地質問他:「你不是說喜歡我!你說你要一直陪我?!」
我哭得狼狽:「你說你永遠也不走開……」
他鎮定地握住我肩膀,冷硬的聲音:「映映,你那時還小,現時你已長大,難道還不知,幼時說過的話是做不得數的。」
我驀地抬眼望住他,淚水閃爍間,我看到他眼底清清楚楚的一片澄明。
他一直都知道,他一直都記得,他明明白白地知道一切,他知道是她,那個當年走失在他家花園的小女孩,多年後執意嫁給了他。
那時午後陽光靜好,花香濃洌馥郁,宴席散去,遠處花園只余傭人在收拾杯盞狼藉。
那個冷傲乖僻的小女孩躲在薔薇花架下,他從花園長廊走出,是異常俊秀的少年,笑著道:「誰家把公主丟在了花園?」
我穿著白紗裙,黑色小皮鞋沾了灰。
勞家大宅舉辦壽宴,父親只顧忙著攜新娶太太四處應酬。
我已疲倦,卻再沒母親將我領回家。
「你是誰家的孩子?」他問。
我吸著鼻子,倔強地不肯回答他。
「果然是小孩子,還哭鼻子。」他說。
「我不是小孩子。」我咬著唇抬頭望他。
他微微笑了,彷佛算準了我會這樣回答。
他轉身回廚房,給我取了一客冰激凌。
我吃冰激凌,他在一旁:「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誰沒有?我送你回家。」
我撅嘴搖頭:「我不要回家。」
頭頂太陽熾烈,他皺皺眉,跳過柵欄,將我抱過去。
他帶我穿過花叢,躲在勞家的花園樹林深處。
他問:「你有什麼心事?」
我答:「媽咪去了很遠的地方。」
他點點頭,也不驚異,在這個圈子,叔叔伯伯一天到晚會帶來新的阿姨。
我委屈地說:「我不要再回家。」
「來我家好不好?」他逗我,一直有些憂鬱的面容也蕩漾出笑意。
「我怎麼可以去你家,你媽咪又不是我媽咪。」
「嫁給我,就可以來我家了。」他笑。
「你會不會走掉,會不會不要我?」我問,開始認真考慮這件事可能性。
他仍然笑著:「不會,你這麼可愛,人人都愛你。」
我嚎啕大哭:「媽咪也很愛我,但她還是走了。」
「噓……」他聲音非常非常溫柔:「我永遠不會走,只要你乖乖的。」
他笑容雋永溫柔,刻在我心底,綿延至一生那麼惆悵而漫長。
那日是小姑姑發覺我不見,尋到勞家,我枕在家卓手臂上正睡得香甜。
我猶記得睡夢中魚尾葵果子深紅,七里香開得濃郁,還有我許我一生的少年。
「你知道?」我問。
「你一直都記得?」我眼淚落下來。
「你知道是我?」我哭著大聲問他。
他被我逼得緊,只好點點頭。
我抬手緊緊地捂住臉。
我的所有假裝起來的若無其事,掩飾之後的灑脫自如,在他面前都不過是拙劣的表演,真是徹頭徹尾的一場笑話。
「映映,」家卓開口,語氣帶了奇異的悲哀:「我希望你看更大的世界,看更多的人,你會發現我不過如此而已,我不過是你一個虛幻的執念,事實上,我不值你如此待我。」
我抽噎著問:「既然你知道是我,為何還要娶我?」
「不是這樣,」他緩緩地道:「我娶你是成年之後的事情,我一早與你說明白,我們之間,只是一場交易。這與年少無關,我並無打算同你敘舊,事實上,如果我當時知道站在花園中的是你,我絕不會走出那道長廊。」
我心心念念那個花架下的少年,經年之後,他長成了眉宇之間清淡倦意的年輕男子,在我面前幽幽冷冷地說,他後悔了。
家卓低低地道:「映映,我們沒有可能的。」
他低柔的聲音霎那如同一道利劍將我身體劈開,我只覺得瞬間全身的血液都往下落,世界在我眼前碎裂成一片黑暗,我再無一絲一毫勇氣面對眼前的容顏,我掀開被子跳下床,激烈地撞開門,奮力地沖了出去。
家卓反應不及,伸手未能拉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