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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52:14 作者: 鐵蘭蘭
王子病重度患者憤而離席。
一路走一路狠狠咬牙:「要不是看在老祖宗點名要你經常去陪她,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吃的上飯嗎!」
臭婆娘!
正走著,九爺就瞧見那隻大狸花高聳著尾巴大搖大擺從迴廊走過來。它穿著一件鵝黃色的小衣服,模樣拽拽的。
「人凶,貓也好不到哪裡去!」等著吧,爺早晚把你們主寵全收拾了。
寫,他回去就寫個譴責她的文章來,然後去正房讓她自己讀!
回到書房,金斗貓著腰小心翼翼研磨,九爺提筆,歪著頭努力回想。
好半天沒動,墨汁都滴到紙上洇成一大團了,他把筆一丟,癱坐到圈椅里揉額頭。她的錯處,竟不太好找。
肚子餓的咕咕叫,他開始後悔,方才應該先用了膳再說。最近正房那邊的膳食很不錯的樣子。
「去御膳房給爺拿點好吃的。」他開口吩咐。
金斗剛動身要去,守在書房門口的另一個小太監銀斗隔著門稟告:「主子,萬歲爺宣您去乾清宮。」
「什麼!」九爺猛地坐起身。
「孫公公說請您儘快去,下午萬歲爺還宣了幾位大臣處理要緊事,去晚了怕您得等候很久。」
九爺餓著肚子連忙朝乾清宮走。一路上都在想,為什麼皇阿瑪忽然召見他?肯定是秦晚那些不著調的話給他惹禍了!
·
乾東二所離乾清宮不算遠,出了門順著長街一直走,大約一炷香時間便到了乾清宮門口。
才五月初的天氣,他出了一腦門的汗。跪地請安的時候,從沒覺得這乾清宮的金磚如此清涼親切。
「兒臣胤禟給皇阿瑪請安。」他努力讓自己儘快平息心情。
康熙爺略打量了一眼這個年輕的九兒子:「起磕,賜座。」他的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啊?賜座?九爺高興,可高興的同時莫名心慌。
他長這麼大,頭一次單獨來乾清宮被賜座,為什麼忽然給他賜座?
小太監抬了一張黃花梨鑲貝母的座椅來。九爺低著頭,沒看清椅子上雕的什麼圖案,嵌著身子坐下,等老爺子說話。
一秒,兩秒,三秒……
一盞茶時間過去,老爺子批了一道奏摺,又拿起一本。
頂級碧螺春的茶香淡了,康熙爺一口沒用,李德全輕手輕腳又換上一盞。
左手拿奏摺,右手執御筆,眼睛始終看著摺子的皇帝,略略抬了抬右手食指朝九爺的方向劃了寸許。
李德全會意,輕手輕腳給九爺也奉了一盞。
滿心疑竇的九爺小心翼翼捧著茶盞,足足又過了一道奏摺的時間,也沒敢動動那雕龍蓋碗的蓋子。
皇阿瑪正在專心批摺子,他不能弄出動靜,九爺在心底對自己說,一邊安慰一邊努力設想可能被問到的問題,以及如何回答。
乾清宮裡安靜了太久,久到他快把幾個能想到的答案背熟。
直到批完第三道摺子,康熙爺才端起茶盞,第二次看向他的皇九子。
頭髮已染上些許白霜的帝王,一開口便是驚天一問:「獻銀子的事兒,是你的主意,還是你福晉的主意?」
他的語氣很平緩,似乎不夾帶任何情緒,但他批了幾道摺子,每次一扔摺子的力道都比上一次更重,似有怒氣。
皇阿瑪可能是誤會他故意捐銀子想換好處了?做皇帝的,最恨被要挾。
事後九爺回想許久,也沒想清楚自己當時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死死捧住盛著極品碧螺春的蓋碗。
他設想了很多種可能,但沒想到皇阿瑪一句寒暄也沒有,更沒想到會問他獻銀子的事兒是誰的主意。
頓了兩秒,他才壓著噗通噗通狂跳的心臟開口:「回皇阿瑪,這事兒是福晉自作主張。」
「你絲毫不知情?」老爺子的語氣似有些冷,好像對獻銀子這事兒很生氣。
九爺顫著心肝,小心放下蓋碗,規規矩矩跪倒地上:「事前兒臣的確絲毫不知。兒臣惱她自作主張,竟敢拿黃白之物諂媚逢迎,實非大家閨秀所為。但是……」
等了一秒,御案那邊沒動靜。九爺垂首,咬咬牙繼續:「但是兒臣覺得福晉做的對。」
忽然獻上那麼大一筆銀子,一旦傳出去就是板上釘釘的阿諛諂媚,投機取巧。但現在獻都獻了,沒有拿回來的道理。索性把這件事徹底坐實,就算皇阿瑪生氣嫌秦晚諂媚,應也不至於因此打他板子。
「做的對?」康熙爺又問。
「回皇阿瑪,先前兒臣得此事時,一開始也訓斥她行事諂媚,但福晉說的對,兒臣身為皇子,享天家尊榮,食朝廷俸祿,沒有干看著黃河堤岸潰壞無動於衷的道理。且兒臣是兄弟中身家最豐厚的,兒臣有義務為皇阿瑪出力。」
「起來坐,」康熙爺看著他,問了個和方才那些話無關的問題:「你怎麼不喝茶?別糟蹋了朕的碧螺春。」
九爺乖乖起身,捧起茶盞,克制著微抖的手,雙指撥蓋,飲了一口早涼透的好茶。
可是蓋碗這種東西,但凡捧著的手有一點不穩,就會發出很不雅的瓷器碰撞聲。細碎,且不容忽視。
御前失儀,不可。
他只飲了一口,連忙放下。
一切都落入康熙爺的眼中、耳中。他得出結論:獻銀子的事兒,應不是老九授意。既無人授意,本意單純,便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