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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春山伸手捂住了他滔滔不絕的嘴。

    席間氣氛過於詭異，空氣都仿佛凝滯了，只余客廳的老式掛鍾在滴答滴答地響。

    他這番話宛如上門提親，王淑蘭喪失應變能力，實在不知說些什麼好，只好磕磕絆絆地說了句：「你……你們幸福就好。」她把一盤油燜大蝦換到了沈槐序面前，轉移了話題，「來，槐序，再吃點這個蝦。」

    紀振華突然起身離了席。

    沈槐序見他往書房走，後知後覺地問紀春山：「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沒事。」紀春山把筷子從地上撿起來，抽出張紙巾擦了擦，低聲安慰，「別放在心上。」

    過了幾分鐘，紀振華又走了回來。

    「我充過電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打開。」他把手裡的東西放在紀春山面前的桌面上，「你自己試試。」

    這是當年中考成績出來後，紀振華買給他的初中畢業禮物——一台諾基亞N95手機，當年的經典機型，配備了500萬像素的卡爾蔡司自動對焦鏡頭。

    「這不是你高中時候用的手機嗎？」沈槐序沒注意到紀春山神態的異常，興致盎然地從桌上拿起手機，輕輕推開滑蓋，感慨道，「這可真是老古董了。」他擺弄了兩下，問紀春山，「怎麼開機？」

    紀春山悶不吭聲地從他手裡拿過手機，長按機器頂端的開機鍵。

    十幾秒後，這台上了年紀的老機器終於遲緩地亮起了屏幕。

    第134章

    沈槐序不再說話了，因為他注意到紀春山的眼圈泛了紅。

    熟悉的開機音樂響起，紀春山按動按鍵，找到了存儲簡訊的空間。

    他操作得不太順暢，這款手機內置的是塞班系統，對現在的他而言，這些操作已經過於陌生。

    他與沈槐序的第一條簡訊是他自己發的，時間是2009年5月23日，7點19分。

    發的是：我幾點過去？

    沈槐序在半小時後回了他：隨時都行。

    紀春山用指尖撫過屏幕上的文字。

    這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二天，也是他第一次去沈槐序家給他補課的日子。

    他們兩人發過的簡訊其實並不多，當年在一起的時間太短，又整天都膩在一起，簡訊的內容大多都是到哪兒了，到家沒，幾點到，沒有太多實質性的內容。

    紀春山很快就翻到了最後三條。

    對不起。

    我的腳好了，不用再接送我了。

    小序，我很難受。

    紀春山的呼吸變得有些沉重，緩緩閉上了眼，但一隻有力的手馬上握住了他放在大腿上的左手。

    「別看了。」沈槐序伸出另一隻手，覆住了手機屏幕。

    紀春山調整好呼吸，對他說了句「沒事」，將手機重新舉起來，退出了簡訊界面。

    他翻到相冊的位置，手指懸在按鍵上猶豫了很久，像在下決心似的，最後用力按下。

    沈槐序看著屏幕愣住。

    紀春山欣慰又釋然地，輕輕笑了笑。

    「給你看點……」他把手機放在了沈槐序的手裡，「十三年前的珍貴影像。」

    諾基亞N95在那個年代配得上「機皇」的稱號。

    在這款手機發售的時候，初代iPhone仍未發布。

    它的首發價格有些昂貴，強大的多媒體功能是它的主要賣點。

    機身側面有一個快門按鈕，拍照時會有一種在使用相機的感覺。

    要知道，2010年發售的iPhone4也才搭載了500萬像素的攝像頭，雖與iPhone4的成像效果有一定差距，但在那時候，N95的影像能力絕對算得上佼佼者。

    這台N95沒有辜負它領先於時代的硬體配置，出色地記錄了一個十七歲少年的舊時影像。

    在這一刻，沈槐序對自己的遲鈍有了全新的認知。

    紀春山這台老手機的相冊里，滿滿的都是他。

    他在做題，在發呆，在打球，在走路，在傻笑，在吃東西，在和其他同學聊天。

    甚至還有幾張他和紀春山打招呼的正臉照。

    紀春山給他拍了幾十張照片，他竟然一次都沒有發現過。

    「你還真沒怎麼變。」紀春山歪頭和他一起看，調笑道，「你不會是偷偷跑去做醫美了吧？」

    沈槐序沒出聲，只是安靜地逐張翻看。

    有些照片他還能隱隱約約回憶起一些當時的場景，但大多數他都完全沒有印象。

    「菜要涼了。」紀振華突然說。

    「你倆別看了，先吃飯。」王淑蘭站起身，把桌上的魚盤端起來，沖紀春山皺起眉頭，「我去把菜重新熱一下。」

    紀春山瞬間就讀懂了王淑蘭的眼色。

    「別看了，想看的話隨時都能看。反正……」他抽出一張紙巾，抹掉沈槐序無聲湧出的眼淚，「那段回憶，全在這裡。」

    他把手機從沈槐序手裡沒收，收進褲兜里，笑著摸摸他的頭：「你要是看不夠的話，我現在的手機里，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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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序喜歡吟詩，隨了爸爸。

    星星喜歡拍照，隨了媽媽。

    第135章

    紀春山將照片全部導入到電腦里，關閉Images文件夾，在大屏幕上重新點開自己少年時代的攝影作品。

    雖然解析度不那麼理想，但模特本人的相貌出眾，自己的拍攝水平也算得上可圈可點，這些充滿年代感的老照片幾乎瞬間將他帶回到那間陽光明媚的教室——沈槐序一邊漫不經心地轉著筆，一邊盯著卷子上的文字輕蹙眉頭，忽然間，他的眼睛恍然大悟似的一亮，然後埋下腦袋，在卷面上落下他清秀的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