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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9:08:05 作者: 不讓塵
    紀春山沒再堅持。

    他鬆開雙手,重新接上被打斷的話:「我沒誑你,頂樓是家酒吧,就在這層。」

    沈槐序抬起手,簡直想扇他個大耳刮子。

    紀春山把那手抓住了,帶著往前走:「走吧,喝兩杯去。」

    「放手,這裡是公共場合。」沈槐序試圖抽出手指。

    「都什麼年代了,不稀奇。」紀春山照搬了句唐婉恬的原話,順著沈槐序的動作,索性換成個十指相扣的姿勢。

    「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

    沈槐序掙扎無果,只好連人帶手都躲在紀春山背後。

    一對年輕男人有說有笑地從電梯裡走出來,二人手牽著手,只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腳步都沒停頓一下。

    待他們走遠,紀春山才轉過身,他話中帶笑,把呆若木雞的沈槐序輕聲喚醒:「特別是在這兒,更不稀奇。」

    沈槐序回憶起電梯裡那位陌生人的反應,這才回過味兒來。

    「紀春山,」沈槐序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你變了,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是嗎?」紀春山牽著他繼續往前走,「我以前是什麼樣?」

    *

    紀春山以前是什麼樣?沈槐序問自己。

    聰明,自信,愛笑,還有——笑起來很好看。

    威廉·詹姆斯曾經說過,思想之流持續不斷,但它的大部分內容都失落在遺忘的無底深淵。而有一些,會在記憶中留下不可磨滅的烙印,終身都能夠回憶起來。

    沈槐序覺得,關於紀春山的一切,都在他的大腦皮層中永久地占據著一席之地。

    那些記憶一旦被喚醒,少年往事便紛至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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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想之流持續不斷,但它的大部分內容都失落在遺忘的無底深淵。有一些是當下就被遺忘了。另外一些在記憶中保持了幾分鐘、幾小時或幾天。再有一些則在記憶中留下不可磨滅的烙印,並由此可以終身被回憶起來。

    ——美國心理學之父,實驗心理學家,威廉·詹姆斯

    第18章

    自那個雨夜之後,沈槐序上下學就多了一個伴。

    他的本意是二人約在學校車站見,可紀春山誤會了他的意思,他又不知如何解釋,只好每天提前十分鐘在家門口的車站等著,直到在111路的最後一排看到紀春山才踏上車。

    有時候他起晚了,紀春山甚至還會下車等他。

    同學之間搭伴上下學十分常見,可沈槐序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是說出來好像更怪,便稀里糊塗地由著他去了。

    更何況,紀春山是個同行好伴,至少不會在他耳邊複述前一晚看過的動畫劇情。

    他和段喆在文理分科前也讀一個班,兩年時間裡至少從段喆嘴裡完整地聽完了十幾部動畫。在他看來,段喆的未來一片光明,就算別的不成,至少還可以去說書。

    但有件事在他心裡始終是個疙瘩。

    蔣夢南來教室最後一排的次數明顯變多了,可和他沒什麼關係,她是來找紀春山講題的。

    紀春山也從不推脫,講得細緻又耐心。

    沈槐序腦中的警報這才遲鈍地拉響——這倆人不會是兩情相悅吧?

    進入五月中旬,氣溫嗖地往上竄了一大截,晌午的烈日曬得沈槐序像一株一禮拜沒澆水的薄荷,乾巴地抬不起頭。

    他心事重重,手裡拿著瓶剛打開的冰汽水,陪段喆在小賣部開扭蛋。

    段喆的明日香還是沒有開出來。

    上個禮拜,沈槐序質疑這個系列裡是不是壓根沒有這角色,段喆當場暴跳如雷,嚴厲地禁止他再說這種瞎話。

    「段喆,我有個朋友……」沈槐序再三斟酌,支吾其詞地開了口,「他問我,愛情和友情哪個更重要,你覺得是哪個?」

    「你放棄吧。」段喆的希望再次落了空,此刻也無暇顧及沈槐序的心情,直言道,「蔣夢南明顯喜歡紀春山。」

    沈槐序一口汽水嗆進嗓子眼,憋得面色通紅,差點把肺咳出來。

    他好不容易順了氣,驚得嘴巴都合不上:「你全都知道?」

    「你愛她她愛他,老套的三角戀——傻子都能看出來。」段喆說。

    沈槐序百感交集,懷疑自己低估了段喆的智商。

    他垂頭喪氣,在小賣部門前的台階上蹲下,茫然道:「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段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為什麼喜歡蔣夢南?」

    「喜歡就是喜歡,哪有什麼理由。」

    「喜歡怎麼會沒有理由?」段喆鄭重其事地說,「我喜歡明日香,是因為她堅強、自信、高傲但不令人反感,你知道最後一點有多難嗎?」

    很難嗎?沈槐序覺得紀春山也具備這些優點。

    而後他又頹喪地想,難怪這個人會被蔣夢南喜歡。

    他難得認真地品了品段喆的話,無法接受自己的暗戀強度還比不上段喆喜歡一個紙片人,囁囁嚅嚅地說:「蔣夢南長得好看。」

    說完,又覺得這理由實在膚淺。

    「膚淺。」段喆無情指出。

    沈槐序無力解釋,沉默地喝掉大半瓶汽水。

    他不想讓自己變得太過難看,狠心做了個瀟灑退出的決定,開始悼念自己無疾而終的青澀暗戀:「算了,郎才女貌,挺好的,我祝福他倆。」

    「祝福?」段喆不解,「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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