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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47:52 作者: 無有竹
    兩個婦人見了賀嫂子,可是嚇的不輕,那幾個女孩子見了她眼淚汪汪,卻扯著衣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平日裡那一位也不省事,這次見了賀嫂子也萎了,不敢告狀,只低頭做活。老婦過來,說婦人是收容所里新來的,姓姜,夫家休了,娘家不能回,只能來收容所。

    賀嫂子也沒攆她,只說既然來了就先住著吧,勤快些,日子總能過下去。

    又回屋裡看了幾個孩子,男孩子被照顧的很好,衣裳很乾淨,女嬰有些瘦弱,衣裳上難免有些尿漬,褥子上也有尿漬,一圈一圈的,氣味難免難聞了些,但平常人家的孩子都是這麼養的,不能說這幾個不盡心。

    能逃出一□□命來,就不能再計較別的了,沒法計較。

    那兩個婦人喏喏的上前來想跟賀嫂子說話,但賀嫂子不理她倆,只讓老婦帶她去看還有多少糧米,問孩子們的衣裳夠不夠穿,還缺些什麼……老婦只管說夠,什麼都不缺,姜姓婦人卻說缺了些針線,這幾個女孩子也大了,該學著做衣裳了,又說能不能送來一張織機,舊的就行,這麼些老小,也不能盡指著別人來養,好歹學一樣能餬口的營生,以後離了這兒,也不至於沒個活口的生計。

    賀嫂子也不能應下這個事,她得回去跟玲瓏匯報才能回復姜娘子這事成不成。

    當然是成的,玲瓏讓刁新想法子弄了兩架舊織機給送過去,又送了些青麻和繡線,將那兩個婦人遣了。原要再雇兩個婦人,姜娘子說幾個女孩子已經會照顧小娃兒了,不用再僱人,且還有她和溫婆子在,也能搭把手,就這麼吧。

    溫婆子就是那個老婦,她尚且能動彈,平常家裡煮飯縫補的活兒也能做,只要官府給的糧米鹽巴夠用,這些人就能將日子過下去。

    這以後,收容所倒平靜安穩了。

    過一個月,又有人遺棄了兩個女嬰,被人撿起送到收容所,這兩個女嬰一來,人就忙的不得空了,但怕再雇來的婦人與先前的婦人一樣的德行,幾個人生就咬牙熬過來了。

    整頓河運漕口的時候,殺了些人,囚了些人,還下了些清河令,不許船主私囚女人在船上賺風塵錢,否則依律懲處。有些人因此嚇破了膽,就將船上的賣家女都攆下船,有膽子大的又收了那些年輕的,而年老色衰的則無人問津,由她生死去。這些女人半輩子都囚在船上,迎來送往的多了,身子早壞了,年歲也不輕了,從良嫁人是不能了,又不會做別的營生,逼的半生死之際,被人指了條活路,去官府建的收容所去,在那兒好歹有口吃食,有個遮雨的屋子住。

    五、六個妓子只能提著流離半生才掙下的幾件零星家當,奔投了收容所。

    良家本就不容風塵,這幾個妓子來投,姜娘子心裡不愉,但不敢開口攆人,又想著都是可憐人,來就來了,橫豎吃的不是她家飯,住的不是她家屋子,她不能做憑白得罪人的事。況且這裡確是人手不夠,來幾個人,也能搭把手做事,自己也能得幾分輕鬆。

    她就沒想過,這些妓子不會做事,畢竟以前是人家的搖錢樹,吃住嚼用都由人家一手打理,她們只管賣弄風騷勾搭人會掏客人的錢子就成。

    住下才發現,可壞事了,幾個人只勉強會燒火,勉強會補衣裳,勉強洗衣裳,正經過日子要會的活計,她們都是勉強。照顧娃兒的事,全不會,人還懶,等閒不動手,非得攆的狠了,才願意挽起袖子做點子事,即便如此,做出來的事也沒個體統,很讓人看不過去。幾十歲的人了,做出來的事情連個十歲的小丫頭都不如。

    又行事不周全,也不管院裡還有幾個半大丫頭,時不時的要煙視媚行一番,嚇的幾個丫頭都不敢和她們坐一桌吃飯,平日裡也是躲著走。

    這倒罷了,煙花女子的品性麼,一時半會兒改不了,她們若有心從良,慢慢改就是了。都是苦命人,天老爺不憐恤,讓她們淪落到了那個地方,命該如此,是上輩子造了血孽,這輩子才得了這樣的下場,苦水倒盡了都沒處說。

    萬幸離了那條江,還有個收容所,後半輩子好歹能踏實過了。

    有這種從良心的,也有不知足受不得苦的。收容所的一日三餐都是粗茶淡飯,有發善心的人若給她們送來魚、肉,她們就能吃到些肉食,不過這種人少,一兩個月都沾不得葷腥味也是有的,不過糧米管的足,缺了肉頂多饞些,別的倒不礙,平常人家也是這種日子,大夥早就習慣了。

    但妓子們卻對這種日子過不下去,她們在船上時,為了留客,日日好酒好菜的備著,早吃慣了精細吃食,陡然過起粗茶淡飯的日子,真真是難熬的緊,端著稠粥都覺食不下咽,這粥糙的很,刮嗓子,嚼嘴裡上上下下就是咽不下去。

    有兩個就受不得這樣的日子了,但離了收容所又沒個去處,爹娘家人早忘了,即便記著也不敢回去,她們做的都是丟祖宗先人臉的事,這麼多年下來,早就不敢回家了。就算嫁了人,男人不嫌棄她們的出身,她們怕也是過不了這樣的苦日子的。

    得想個法子,不離開收容所還能繼續過錦衣玉食的日子的法子。

    於是,所里幾個面色皎好的女孩子就進了她們的眼。

    姜娘子一日從地里回來,看見兩個妓子抓著一個女孩子教她勾男人的手段時,氣不打一處來,舉著鋤頭就給兩人一下子,直接將人打的頭破血流,嚇的另外幾個人淒聲尖叫,只當她是將人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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