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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47:52 作者: 無有竹
相攜著上了幾個台階,下了山路,轉走左邊的青石小道,未走幾步,就隨著一道溪流走到了一個院子。
這院子看著極新極大,用竹子圍了一人高的籬巴,小溪正好從籬笆里穿過,在青石板間留下嘩啦啦的水流聲。門也是竹門,輕輕一推,還吱呀的響。院裡還算平整,被人夯過,土層挺結實,但擋不住草芽,又密密貼地長出了一層。鋪了幾道青石板,防的是下雨天踩到泥水濕了鞋子。
右側有兩間竹屋,屋外放了許多小桌子,桌子倒是是木頭制的,看著甚是笨重結實,凳子卻是竹製的,很簡便的樣子。整一處地方,略顯凌亂,地上有些小石頭羽毛竹箭皮兜球,桌上也有些簡單的筆筒筆架,另一邊的大桌子上還放了些竹製的碗筷等物。這應該就是學堂了。
住處在左邊,是用山石壘的屋子,看著極新,濕氣還沒全散盡,上面也壓了厚實的稻草和竹片,防雨,保暖。院裡種了兩棵小樹,玲瓏揪了片葉子扔嘴裡嚼了嚼,原來是從當地的野山茶樹,再養一兩年,應該能開花。
溪邊隨意扔了幾塊光滑的山石,不用想,定是徐郎君為著洗腳方便才搬回來的,溪邊的野草長的茂盛,被割過一遍,根茬下邊又長出了新草。
竹籬笆上爬了幾根細藤蔓,這也不是花,就是野生的藤草,據說春上的嫩藤也能吃,不過吃多了爛嘴,現在麼,半枯的掛著,上邊的葉子還綠著,下邊的已經枯黃了。
很讓人舒適的處所,不過是新建起來的,還未完全布置妥當。
山里好物多,只是想碰上十分合心意的東西又不十分容易,徐郎君是個寧缺毋濫的性子,人又懶散些,讓他裝置院子,大抵也是隨緣而已。
院子暫時沒甚看頭,不過屋檐下掛的東西卻比較有趣,有雄壯的野鹿角,鹿角上掛了許多竹筒,竹筒里正著歪著放了不少的毛筆。但這些毛筆又不像市面上賣的那樣精緻,這些可粗陋的多,筆桿有粗有細,毫尖也是有疏有密,有的還可一用,有的實在用不了……
這樣子,應該是孩子們的手工作品。
窗戶上不知是什麼毛羽串成的羽簾,毛羽顏色雜的很,黑的白的灰的,紅的綠的藍的,制帘子的人大概是想毛羽分的規律些,後面實在沒辦法規律了,或是羽毛不夠用了吧,只能湊合著串起來……
這應該也是孩子們親手串起來的。
窗下的泥土濕著,從外面鏟回來的青苔鋪了大半塊地方,還有一小塊是裸的,估摸著徐郎君回來時能帶回那一小塊的地苔將它鋪完整。
隨娘子推開門說:「進來吧,先坐會兒,一會兒會有人送新蒸的米飯來。」
原以為屋裡也會空空蕩蕩,畢竟這兩個人過日子,沒人看著的話,一定是隨意的很。結果一開門,滿滿當當的,臘肉整掛了兩排,有新薰的還泛著鮮紅色,老肉已黑的看不到肉了,上面只留厚厚一層煙垢。
屋裡的罈罈罐罐也多,只不知裡面都裝些什麼。
還有幾簍現菜。
隨娘子說:「這些都是束脩,寨子裡沒錢給你父親,只能換成糧米肉菜送來,糧米放外面會受潮,就裝土瓮里,寨里的新米下來,我這裡就添了兩瓮新米,三瓮水糍粑,還有些醃菜,又有家裡送來的肉醬辣醬豆子醬,酸湯甜湯,糟食兒醃魚,這不是就滿滿當當了麼。」
屋裡還有些潮,不便多待,三人索性去竹屋了去,這陣子天還不冷,隨娘子和徐郎君就睡竹屋裡,有時下雨,會去首領家裡睡,他家的木樓大的很,能睡下許多人,不過舒適度就很難講究了。
隨娘子說她在這裡住的安然,雖然有時會對這邊的飲食和習俗感到不習慣。
正說著話,首領帶幾個人匆匆來了,身上穿著嶄新的帛衣,還戴了頭飾和耳飾以表達對客人的尊重之情。
兩方都是熟人了,見過禮,首領就要邀徐知安三人去家裡吃飯,今日正好蒸了不少彩色糯米飯,聽說徐大人來了,首領已讓人宰了只山羊,此時正綁在木架上烤著,寨子裡的人家還在備別的吃食,不過迎客的米酒早已備好。
已經打發人去尋徐郎君了。
那便去吧,正好有事要和首領商量。
沿著石階路又往上走了走,看見一棵極壯的榕樹,樹上掛了不少彩帶,地上還有些祭祀過的五穀和香燭底灰,大抵是寨里人在這裡做過豐收祭。
繞過大樹,再走幾階,就看到一座很古舊的木樓,木樓左右兩側還立著許多竹樓,竹樓下側還建了幾個圍圈,兩個圈裡圈著幾頭黑豬,另幾個圈空著,看類便的形狀,是羊圈,許是羊都放山里吃草了。
正此時從木樓里下來了幾個婦人,她們身上穿著用土布縫的新衣,衣裳上用鮮亮的彩線繡了些圖案和花朵,頭上也都戴了飾品,將濃密厚重的頭髮高高盤在頭頂,用一根長長的銀簪別住,又用嶄新的土布帕子包住下面,只留上面長長的銀簪的兩端。
玲瓏與她們見禮時,正巧看見她們的指甲縫裡還留著煮染料時沁進去的靛色痕跡。
她們也在參於寨里的勞作。
隨娘子與她們已熟識了,帶著玲瓏認人,年長的就叫孃孃,年歲差不多的就叫嫂子,一溜認下來,玲瓏喚的乾脆,她們應的可勉強。
膽氣不足吶。
這姑娘看著年歲小,可她身份高呢,哪個真的敢受她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