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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47:52 作者: 無有竹
    這才是國法在上才該有的威嚴。

    煌煌然光天化日之下,將一切魑魅魍魎審之於眾目睽睽中間,光明正大。

    徐知安又趁著餘威猶在,著緊開始整頓沿江碼頭,行船的人,良善者少,欺生宰生,逼客宰客搶奪物品銀兩,殺人拋屍是慣來的手段,只是許多事找不到證據,苦主又不能開口,漕上的關係網又緊密,殺人奪物之事,便同被害者一同淹入水底,再不見天日。

    南浦的漕幫屬於巴漕,排外的很,行事也兇悍,幫里也有規矩,不過這些都是江湖規矩,野的很,行話也多,明話暗話一大堆,不是裡頭的人,還聽不明白。

    整頓這個,若放在別的時候,定是十分之艱難,可放在眼下,卻正適合。

    那些人販子偷了那麼多娃兒,是怎麼運出去的呢?漕上若沒人接應掩護,這事不可能悄無聲息,又或者說,這原本就是漕上的另一行當的營生?

    這事說不清楚,南浦百姓可不依。你不能給個交待,那些丟了娃兒的人家能活撕了你。

    徐知安做的是:使衙吏們將南浦所在地域流經的江口都做了一道簡單的閘,記錄使入者與使出者。又將南漕上的河運船隻及相關人員都記錄在檔,發放行船令,出域的船隻,出船回船都要報備,載人數量及物品,出發地與目的地,都要記檔。

    再寫信給上關口和下關口的守巡吏,讓他們也如實巡察過往船隻,盤察人員和貨物,以防再次出現偷運孩子和殺客搶貨的情況。

    這一令,還需向各府司上報,這屬於地方性的治理手段,且屬維繫治安內務,各府司一般不予干涉,如在知州的權責範圍內,各府司會直接下達准予的批覆。

    這次的整頓,也查出了些問題,抓捕了十餘名殺客搶貨的慣犯,這一次,公審並未在縣衙大街,就在漕口碼頭,使諸船家一起觀刑……來看熱鬧的人依然擠的很多,相互推搡間有掉進河裡的,好在河邊人多,天也暖和,被人一桿子挑了上來,那人也不懼,擰了把衣裳上的水,又開始往前擠,生怕誤了熱鬧。

    徐知安慣例宣讀了他們的罪行,又讀了大律,依律當斬,只這判決結果,他一人說了難免聲微,便大聲問來聽審觀刑之人----

    「此罪,該不該斬?」

    已見過一次大場面的觀者們高聲應答:「該斬,該斬,該斬----」

    徐知安便說:「國法明令,此罪該斬,百姓有言,此罪該斬,由此可知,國法之公正,百姓之公心,自有相通之處。」

    好傢夥,這一番話,可不得了。

    連見了兩場血,又被徐知安現場互動了一番,再說了這麼幾句話,來觀刑的人,好些天都在談論國法。

    他們說----

    國法麼,能光明正大殺人的,那就叫國法。

    這法是真熱鬧,就是嚇人的很。

    國法?可歷害哩,兩個字就能殺許多人,倒是比咱們的規矩痛快些。

    又說----

    那徐大人,是個好官……吧?

    應該是好官,殺了許多壞人嘛,殺壞人的官就是好官。

    嗯,是好官。

    殺人不眨眼的好官。

    ……

    玲瓏直接笑倒在好官懷裡。

    第91章 熱鬧 真名士

    徐知安新上任後三把火, 燃的可旺,燒的成都府都坐立不安的,巡府私下給徐知安來信, 說他行事太過草率急切, 叫他不可貪一日之功,南浦諸事,最宜從長計議。

    徐知安誠拜過後, 很是聽從的回了信,說他已得了教訓,以後再不會如此急切了, 再遇事, 會緩著些來。

    且, 接下來要做的事, 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成,可以緩著些做了。

    一件兩件的,又是抓人又是殺人, 還將閒吏都派發到各水域的入匣出匣口, 這事一完,好了, 夏天都快過去了。

    這可真是最快的一次過夏了。

    來南浦快一整年了, 該稍微歇一歇了。

    徐知安原先給玲瓏承諾過,等天暖和了就帶她去山裡轉轉, 二月時, 天正暖和,不冷不熱,最是適合上山的時節,偏那時兩人都忙, 偶有閒暇,也只在自家地里轉轉就算是出遊了。三月忙著建收容所,抓人販子,殺人。四月忙著整頓漕運,這個很花費了些時間,直到六月底才算入了正軌。

    可算有閒時間了。

    但南浦的七月,真不是個出遊的好時節,天氣熱的,只想一動不動的躺著,動一動就是一身的熱汗,裡衣黏在身上,不舒服極了。

    徐知安故意逗弄玲瓏,說山中清悠,家裡悶熱,不如去山裡走走,若出了一身的大汗,正好找到僻靜的小河去嬉一嬉水。

    玲瓏貓攤在一方竹涼蓆上,呼扇呼扇的搖著竹扇,面上一片潮紅,聞言只管搖頭,可不去,說什麼都不去,她可怕沒進山呢,就熱昏頭了。

    這個時節,就宜攤在涼蓆上,吃些子鮮果,喝些子冷飲,搖著涼扇,懶洋洋消磨一整天。

    誰曉得南浦這樣的熱呢,簡直比蘇北還熱,又悶又濕,像個大蒸籠,生生要將人蒸熟。雨又多,只下雨時稍涼快些,雨一停,立刻又熱起來,暑氣蒸騰更甚。

    所以,還是先挨過這要人命的七月再說吧。

    沒挨幾日,徐郎君的一眾至友汗流浹背滿身狼籍的來了南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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