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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47:52 作者: 無有竹
那不成妖怪東西了餵?唉喲,咱可不敢吃嗦。
玲瓏聽後呵呵一笑,吃了那麼多蟲蟲兒,又哪個變成雀雀兒了麼?吃這些東西就能變成毛鬼子?
我就在這兒煮兩鍋,看你吃不吃。
舂了兩麻袋淘汰後的次玉米種,沒弄什麼花梢做法,就舂成糝子,簸過外面的皮皮兒,洗了洗,淘進鍋里倒上水煮,鹽巴也沒放,野菜也沒放,就花了一個時辰燜煮成兩鍋撲香撲香的糝子乾飯。
幹了大半天活兒,早餓的手軟腳軟的人,一聞到這樣奇異的飯香味,腸子都開始抽了。吃吧,怕變成毛鬼子,不吃吧,餓的喉嚨里乏酸水……
有膽子大的人,捧著自己的竹碗去打飯,走近時,飯香味更是往人鼻子裡鑽,顧不得燙,來不及拿筷子夾,直接用手抓了一撮就塞嘴裡……
邊上看的人忙問:「說哈說哈,啥子味兒嘛?」
那人燙的直嘶哈:「……哈,燙死嘍,味兒嘛,舌頭都燙麻了噻,哪個能嘗出啥子味兒……唔……比蠶豆兒飯香噻,比啥子豆兒飯都香噻……」
當真麼?
可不當真咋地。
飢餓的眾人一涌而上,不多吃,兩鍋糝子飯只剩了個底兒,這會兒,終於沒人說變成毛鬼子之類的話了。
第二日見自己沒變了模樣,確是放下了些心,道自己每日種下去的種子確是糧神。
然此時,竟沒一個人敢開口問,這糧種能不能分與他們一些,只道是海外來的珍物,定是富貴人家才能種得的好物什,自家家貧無地,若言說要種此物,就是對貴人的冒犯。
玲瓏也暫時不予將糧種分發下去,她要自己種,收穫時再叫百姓們來看,到時再說租借糧種之事,成效應該比現在好許多倍。
有了山地高產糧種,自然會有人想法子墾田,慢慢的,便會出現許多效仿之人。自發性的墾田雖然比不得強制性墾田來的快速均衡,但論平穩性,還是前者更佳。
民墾是好事,有件事確還是得注意,以防著山地有了耕種價值後,再次被世族富戶兼併掉。
不過應對土地兼併的問題,徐知安應該是早有章程的。
她只管推廣糧種,其它的事,自有他來處理。
這才是夫婦相得。
……
玲瓏種田的事還算順利,比預想的要好些,五百多畝山地,雖磕磕絆絆狀況百出,到底是將種子都種進地里了。
徐知安這裡,才算是遇著了難事----
教化之道,不止教百姓識字習文,還要教他們何為禮法。讀書人只尊禮,禮大於法,而許多的律例,其實就是從禮中演化延伸而來的,故而,有些法,只尊於禮教而不尊於情理,便是有些律令看著很不公平,但它是從禮教而來,便得遵守。
南浦的情況更複雜,有時禮法在這裡根本行不通,百姓們愚昧,心裡根本不存法度,只聽從古延續至今的地方性規矩。
這裡,規矩比禮法更有威攝力。
與禮法與規矩相違,那必是要舍國之律法而就一地之規矩的。
不守國法這事,可大可小,歷來知州只當它是小事,睜眼閉眼間輕拿輕放就過去了,要不怎麼著呢,硬碰硬麼?自家雖是朝廷命官,頂著官帽吃著皇糧,可來這兒,就是人生地不熟,強龍壓不住地頭蛇,鬧大了更難收場,索性就由他們去吧。
徐知安來時,也想緩緩圖之,先開書院,講孔孟之道時,也參講些禮法大誥,時時說一回,說的多了,禮法深入了心腑,規矩自能淺出意識,待這些學生長大,便能將國法凌於民間規矩之上。
這麼做的原因,一是為正國法,二是為教化庸民,使他們知道,何事可為,何事不可為,若為之又有何後果。
使百姓心裡有法度。
時人都愛聽戲,聽戲是雅詞,其實在百姓口中,都叫做看戲。他們大多是聽不懂戲裡唱了什麼,但看過一遍兩遍三遍後,憑猜測,也能猜出個大概來。比如,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若看官戲,則知道誰是忠臣,誰是奸臣,然後他們就有了一個籠統的認識,好人是忠臣,壞人就是奸臣,忠臣就該有好下場,奸臣就該斬殺掉。
可戲文這東西,寫的也簡單,情節非黑即白,好就是純粹的好,壞就是純粹的壞,全不講個中情由,使得看戲的人心裡的道德觀也很純粹,好或壞,忠或奸,都是一錘子砸定,再不能被更改。
南浦百姓也愛看戲,徐知安於是聽從玲瓏的建議,著人排了些普法小故事給百姓們看,其中不免有些丈夫將妻子殺死該如何刑判,妻子將丈夫殺死又如何刑判,就這一個,可了不得,結果一出來,看戲的人就炸了街----
你這判法,不合規矩啊!
這戲文,狗屁不通!
排這樣的戲文,咱們的知州大人怕不是也是個奸臣吧?
忠臣可干不出這種事情來。
這一通叫囂,可把徐知安氣了個夠嗆。
第90章 國法與規矩 好官……吧?
不過幾場小戲, 怎麼還牽到忠奸的問題上了呢?
經百姓們解釋後才知道,原是說戲裡的刑判不合規矩。
他們口裡的規矩是什麼呢?男子就應該養家餬口,至於這日常中打婆娘娃妹麼, 那根本就不算事, 自家的婆娘娃兒麼,打就打了,誰也管不著。一句話, 能掙來婆娘娃兒們活命的嚼口,那他打就打吧,自家的婆娘娃兒嘛, 又打不壞。再說, 南浦的婆娘也潑嘛, 不打不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