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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47:52 作者: 無有竹
還有幾大河系,年年有水患,江河因於積而改道者不在少數,但河道的輿圖還是用百年前繪製的那副,不說遠的,就說近的,運河北段,從通州到京城的那一段,五十年前還是暢通的,如今己於塞乾涸了,舊河道如今都變成了一塊一塊的野湖。
這兩項並不是易事,尤其田地之事,若要重新大量,可繞不開南官集團與豪商富紳,若直接與他們成對峙之勢,可不是明智的主意,所以,還得想個既能保全自己又不使他們惱恨還能將事做成的策略。
保全自已的法子是什麼呢?是不使這些人憤恨。
不使這些人憤恨的法子是什麼?就是不使他們的利益受到侵害。
按照這個邏輯來看,徐知安的這個想法,怕是無法成立。
但他又胸有成竹的很。
這就很讓人疑惑了。
徐知安偏又不與玲瓏說是什麼樣高明的主意,只問她:「想不想和我一起出去走一遭。」
玲瓏當然願意,儘管那路程必定艱難的很,不過讓她選,她寧願行路行至滿身泥濘也不願一直平平安安待在後宅。
只有看過天地之廣博,眼界才能開闊,見過世間最慘烈無奈之事,心才能有大慈悲。她不願眼見諸多慘烈與不得己,也不求心存大慈悲,只想讓自己活的像個真正的人,能保留自由悲憫的人格,不使她白來這裡一遭。
玲瓏頭點的飛快,很有些期盼歡欣之意,徐知安見此便笑說:「我知道你是願意的。」
玲瓏卻追問:「別釣我的好奇心了,你到底想了個什麼法子?」
徐知安先時是不願和玲瓏說,他知道他不是個真正的正人君子,做事也不會一味求端直耿正,所以翰林院的師長們才說,他是「柔奸」之人。
什麼人就用什麼法子,他要做的是能臣,所以並不懼於被人恥笑,只要能將事情做成,用些「柔奸」的法子又何妨呢。
但現在,他突然想說了,或許是因著這院子的好風涼月吹的讓人舒服,或許是因著眼前之人,如此坦蕩蕩的信任他,明白他。
於是他說:「土地兼併之事古來就有,存了幾百年,一直沒辦法解決掉,變法只能抑制一陣子,之後,那些人還是會故技重施……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這事缺個契機,等契機到了,我的計劃才好實施。」
「什麼契機?」
「以工代賑。」
「嗯?」
「官府得安置好這些災民,最好的辦法,給他們分些田地,讓他們有田可種,不致生亂……這當口,需要有人上幾道重新丈量田產的摺子,這種摺子一上來,內閣也壓制不住,陛下與朝臣搏弈,必會指揮督察院出動,然後,吏部戶部必要摻進一腳,但這事,繞不開工部,我正是屯田司執掌,由我跟著去,合情合理。然後……我要借督察院的威勢丈量田地,再以懷柔手段寫與諸地主,勸他們舍田地以保身家……」
玲瓏整個人都麻了:「……歷史怕是少不了要寫一筆關於你「柔奸」的名聲了。」
徐知安並不懼於這種不痛不癢的評論,他的志向並不是一個忠臣或是名臣,他只想做個能臣,只是如今的人的是非觀太簡單,經常是非黑即白,許多人更將風骨重於務實,他敬重這樣的人,卻做不成這樣的人。
他有他的道走,哪怕被打上「柔奸」名聲,若百姓能受益,那又何妨!
「你可會看輕我?」
玲瓏搖頭:「自然不會,剛直不能讓百姓填飽肚子,他們圖名,只為「剛直忠義」這個好名聲,為了這樣的好名聲,他們可以拼上自己的性命並一家人的性命,這樣的好名聲,只提一提便叫人心驚膽戰。你若是這樣的人,我雖會敬重你,卻也會害怕你。我以前聽過一個老人講過一句俗語:不管黑貓白貓,能抓著老鼠的就是好貓。人做事也一樣,這法子雖然柔奸,然比橫衝直撞的法子有效用的多,能以最小的犧牲讓百姓能獲得更多的利益,就是最好的法子。至於你的品性柔奸或剛直,那我寧願你是個柔奸之人。與我而言,你的安全比那些與我不相干的人重要的多,我的慈悲心,建立在你安全的基礎上,你安安全全的,我才願意悲憫那些受苦受難的百姓……若你有失,我自顧尚且不暇,何來心思悲憫他人呢?只怕會想,哪怕洪浪滔天,又於我何干呢。」
徐知安心裡似存了一汪暖泉,泡的他身子酥乏不已,一時無法說出別的話來,只緊緊握著玲瓏的手。捨不得放開。
夜蟲輕鳴,涼風吹來,他將整個身體都沉進椅子裡,腳上輕點,椅子便晃悠悠的動了起來,他覺得,這樣的夜,可真溫柔,讓人沉醉不已。
第69章 借勢 苛薄
大約安穩了一個來月, 因賑災之事而引來許多爭議,朝中也出現了爭議,一些人上折提議, 要重新丈量田地, 以制約土地集中聚攏在一些人手中所帶來的禍患,另一部分人則認為田土丈量一事所帶來的危機甚大,有可能會動搖國本, 當今之時,不可輕易為之。
兩派人誰都說服不了誰,一方認為另一方是國之蛀蟲, 只為一家之利而見天下萬民陷於水火而不顧;另一方認為, 這些人就是胡攪蠻纏, 重新丈量土地非等閒之事, 絕不能不思慮後果,紅口白牙一張嘴,說干就干就是兒戲……鬧的朝堂如菜市, 吵的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