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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47:52 作者: 無有竹
她那時想:以後,誰敢欺我負我辱我,我必能讓那個人死的無聲無息,玉能不能碎不得而知,瓦必是不能全的。
橫豎,她有那個能耐,也有那個膽量。她連殺人的心都存了,又怎麼會過不好呢?又憑什麼過不好呢?
那時,大抵是從未想過她今生會遇到這樣一個人,那人總是溫和又耐心,不曾斥過她一句不合時宜不守規矩不成體統,他支持她的決定,尊重她的思想,保護著她的心,那么小心而堅定,珍重且寬容。
他讓她一腔殺人之心全化成濟世之情。
此生能有這樣的人相伴,縱四方流離,亦歡喜滿足。
白首如新,傾蓋如故,果不欺我。
……
徐郎君隨娘子與顧母如何相商,無人肯與玲瓏知曉,只告訴她,後日,冉府尹會來做客,讓她幫著母親整治出一桌雅致些的吃食來。
冉府尹是個溫雅大度的人,好與人說玩笑話,但若以為他沒有能耐就錯了,能坐南直隸應天府的府尹,沒能耐可坐不穩。
他是個很成功的政客,不與提撫司交惡,也不與奸宦交惡,雖這方面被人詬做奸滑深沉,缺些文人風骨,然對整個南直隸的安穩卻起了極大的作用。
家裡來尊客,女孩子們是不能出去見客的,玲瓏茹婉兩個在廚房看過菜品後,就相攜著回屋,閉門不出。一人看書,一人玩泥人過家家。
畫角端來飯食,姐妹倆沉默著吃完,畫角將碗碟收拾下去,姐妹倆又各自捧著一杯熱茶慢慢啜飲,聽院裡人聲喧然。
顧父果然帶府尹來院裡看玉米了。
行吧,好歹父親的政績算是撈著了。
……
該種油菜了,玲瓏思量了一會兒,到底捨不得自己育好的糧種,沒敢種下去,只讓李大叔僱人將田地全部翻過一遍,先種一茬秋菜並各種豆子,養一養地。
李大叔也知道玲瓏種地種出了名堂,不用她多吩咐,早就將一切事宜擺弄的明明白白,省了玲瓏不少操心。
她只管看書、炮製香料藥材就好。
徐知安抄回來的醫書里有幾部治風寒並一些尋常病症的成方,都是很尋常的藥材,制起來也不算難,玲瓏思及年邁的顧祖父顧祖母,想著多備些,往冀中多寄些。這兩個老人越來越不願意麻煩兒孫,身上不爽利也不說,全憑身邊伺候的人上心,備著些成藥,他們取用時也方便。
維枃堂兄要成婚了,維檢幾個得先回去,在冀中過了年,明年春天再出去遊歷。
顧母得收拾給公公婆婆的衣物吃食,還要準備給維枃的賀禮,又想著自家維杞維樘還沒訂下親事,冀中那邊這幾年估計是每年都要做一回婚宴之事,男聘女嫁,每次都要多備一份賀禮,數一數,越是覺的家裡周轉艱難。
顧父這回在府尹跟前得了臉面,許多觀望者瞬間轉換了態度,都向顧家送了賀禮,還有人找顧父吃酒游湖,以期顧父做事時能帶一帶他們。官場之上,豈可吃獨食,顧父與府尹通過話後,接下了幾個人拋來的橄欖枝,很上道的收下了人家的禮。
有了這些禮,顧母總算解了愁腸。
顧父卻暗自嘆息,果然,處於官場漩渦,想獨善其身是極不容易的,若不行規則內之事,就算有舉天下之事功,怕也是不能做成的。
只得再嘆一句,徒乎奈何。
嘆息之後,便該做正事了,再怎麼著,試種新糧的事不能耽誤了。
玲瓏寫的冊子是不能流出去的,顧父便讓維樘多抄幾冊,分給幾家合作者。
顧家可沒有田地,府尹從官田裡劃了二百畝給顧父做試田,另外幾家見顧家著實拮据,就各自掏了些銀錢僱人將這二百畝地先拾掇一遍,也沒急著種上種子,只管照著玲瓏的私田來。
李大叔讓人堆肥,他們也堆肥,李大叔僱人拔草,他們也拔苗,總之,他們對於此事完全陌生,只管跟著老把式做就是了。
玲瓏不放心隨娘子,特意問了父親兩句,顧父回說,府尹已將隨娘子記下了,若新糧試種成功,就會為她向京中請功。
即便上面不授予隨娘子功勳,也會將她的功勳遺於徐知安身上,許是能讓徐知安去一個好些的地方做知縣。
說起來也是滿臉的笑,想必是對此十分滿意的。
獨玲瓏暗自憤慨,徐知安又怎麼會願意接受她母親的功績?難道生而為女子,就連一個最起碼的公平公正都不配得到麼?
徐知安若得知這樣的消息,又該是何等的心涼與難過?縱隨娘子也高興這功績能遺於兒子身上,徐知安必是萬分不願接受這樣的好處的。
他只願他的母親,能堂堂正正站於世人面前,再不受一句詬名。
玲瓏雙手捂臉,一時悲涼無比。
第44章 世事如白雲蒼狗 筵席散盡
十一月, 北方正隆冬,維枃在京里成了婚,顧家賃了一個小院兒, 就在小院裡將新婦娶了過來。
鄒大舅很看重大外甥, 在維枃的婚事上多有幫襯,另有凌家也相助一二,再加上徐知安魏守重等一眾同年撐起排場, 維枃的婚事辦的極為妥貼,關家也頗為滿意。
顧大伯並鄒氏兩人只去了五天,等新婦三朝回門罷, 便回了冀中, 留下懵懵懂懂的新婦主持京中事務。
婚後七日, 維枃在新居設宴答謝一眾同年, 鄒家表兄夫婦與凌三郎二娘子早早過來幫著置辦宴席。新婦靦腆,許多事不能拋頭露面,就由已成婚兩載的二娘子代為料理事務。在凌家, 內宅主事自然由她婆母料理, 零碎事也有長嫂擔待,她做為幼子媳, 只管將自己一房的內事管理好便好, 是以,二娘子空有一身的手段能耐, 竟是全無用武之地, 來兄長家裡,這才能全部施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