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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47:52 作者: 無有竹
顧母是不頂用了,顧父就想著,玲瓏回來了,先讓她理家,等過一兩年,維梌維杞娶了親,若顧母還是不頂用,就讓兒媳婦先理著,當然,顧母若是學會了更好,省的別人家說嘴。
玲瓏要理家事,顧母再沒不同意的。她這一年過的,心裡就沒真正踏實過,生怕做錯了事給丈夫帶了拖累,只能盡心盡力的做事。一人計短,兩人計長,遇著沒主意的時候,也會和兩個姨娘商議著拿主意,偏兩個姨娘也是不中用,老實有餘伶俐不足,實幫不上什麼忙,茹婉也頂不上用,只能她一個人費盡心力理著罷了。
將家事移交給玲瓏,顧母可算是狠狠鬆了一口氣,然後就跟兩個姨娘一塊兒,專心給家裡人縫製夏衫了,全不管玲瓏如何折騰。
先讓她緩一緩,歇過一口氣再說吧。
如今的顧府,宅子只比顧大伯家的宅子小了一些,家裡人口不多,看著極是空落。蘇北多雨,草木長勢葳蕤,院裡總是長出很多雜草,家裡干粗活的四個婦人根本拔不過來,草苔也長的濃密,為了防人踩上去滑倒,也要時不時的清理一番。活兒太多,四個婦人做起來就有些埋怨主家不甚厚道,憑顧大人如今的官職俸祿,多養些幹活兒的人也是有銀子的,何必催著她們幾個掙命做事。
粗使的四個婦人是上一任指揮使家遺下的,許是召了主人的厭,許是她們自己不想走,既留下來又沒別的去處,顧父就順便用了她們。只是這四個婦人,性子怪刁,憑顧母還有些擺布不開,又不能趕她們出去,用著又不順手,便只讓她們做些整理家院的粗使活兒。
顧母並姨娘身邊,各多了一個使女,做的是些端茶倒水鋪床疊被的活兒,活兒是不累,主母們也不苛刻,閒出時間也讓她們做自己的事。但是為人奴僕的,又不能看著主子們整日埋頭做針線而自己干看著,就算是裝樣子,也要幫著一道兒縫幾針,哪怕是只做個穿針引線的小事呢。
廚房也進了四個媳婦,兩個是徽南帶來的,兩個是來蘇北後新雇的,徽南那兩個也不是原來家裡的那兩個。原來的那兩人也是雇用的,人家有家人,不能撇了家人跟顧家來蘇北。這兩個是顧父離開徽南的時候買的兩房人家裡的媳婦子,男人們在前院照料車馬做門子,男孩子跟在維梌兄弟們身邊做使喚,其中一家的女孩子跟茹婉身邊,半大丫頭,什麼都幹不了,只能打個洗臉水、倒一倒夜桶這樣的事情。
這兩家,一家原本姓李,一家原本姓張,都是死契,顧父沒奪了他們兩家的姓氏,依然用著原來的姓,兩家各有一個小娘子,張家的那個才八歲,原來的名兒叫丫丫,去了茹婉跟前,茹婉給她新取了一個名字叫採蓮。
李家那個十二了,顧母是給玲瓏備下的,玲瓏回來見這個小姑娘挺伶俐,眼色也不錯,就推給了顧母,將顧母身邊老實的畫角換了過來。顧母給小姑娘取了個名兒叫關關,關關雎鳩的那個關關。
顧母不識字,給兩個丫頭取的名兒,比好多人取的名兒都好聽。
算來,家裡連帶男僕,已經有了將近二十名使喚人,連同主子在閃,近三十人,比之前成十倍的多了人,難怪顧母有些料理不來。
其實,顧父還有兩個幕僚,只是他們倆不住顧家,另賃了房子住,兩人身邊也有使喚人,這銀錢還是由顧家來付。
這一項項的,花的都是銀子,單單顧父的俸祿,可養不了這麼一家子。
說來,還是江南富庶,當官的外財多,顧父還不敢貪,只吃上面分下來的耗費與下面敬上來的灰口,家裡境況就已經與以往大不同了。
為官,當真是極來錢的營生,也是極容易墮落腐敗的營生,更是提著腦袋的營生。
玲瓏不能說讓顧父獨善其身清白為官的話,除非顧父辭了官職回家,否則他在哪裡都做不到獨善其身清清白白,他若真清白的不取一分俸祿之外的財物,怕是這官也做到頭了,若一個不好,顧家上下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玲瓏想著:我其實沒那麼偉大,我的心也是不乾淨的,我天天想從前,其實就是一種虛偽。
讀了聖賢書的許多人,最終,也都沒成為另一個聖人。
我不能成聖賢,也無法成為聖賢,如今看來,只是個偽善的人罷了。
第22章 聘婦 禮與規
收了兩回冀中來信,再寄一回,天氣就大熱了,熱的人受不了,屋裡院裡,好似躲都沒處躲,在外面要將人曬化,躲屋裡又似又將人蒸熟……這樣的天,還要穿三層衣裳,簡直就活不過來。
顧母不做針線了,姨娘們也不做針線了,三人就躲在涼亭下,一個勁兒的搖扇消暑,天熱,連話都懶得說了。
扇面搖出來的風也是濕熱的,撲到汗津津的面上,越發惹人煩燥的很。
前兒端陽,顧母去了別人家做客,回來後就說那家人家裡挖了池子,種了荷花養了錦鯉,池子上還有個水榭,她們都坐在那裡納涼,那日的風也熱,不過掠過池子再撲上人身時,就清涼的很。又說家裡這宅子大歸大,沒個池子終是憾事,別的倒不計較,就是夏天太難過了些。
可不是難過?夜裡都熱的輾轉一宿的玲瓏無數次的想念冀中高遠又涼爽的夏日,蘇北的夏天熱的蒸籠一樣,偏在家還不能只穿小衣,非得裹三層,必要遮的脖子根兒都不漏一絲兒才算是女兒家應有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