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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47:52 作者: 無有竹
豫州的河就是黃河,河面寬廣,河水渾濁,有些地方波浪翻丨騰不休,有些地方看著水平如鏡,下面卻全是看不見的漩渦,危險至極。
顧祖父依舊在河岸邊歇了兩日,帶人觀了一天河,抒發了幾句感慨,在漁家買了幾條鯉魚回來讓僕婦蒸了吃。玲瓏忙攔了下來,鯉魚蒸著可不好吃,北方的魚適合燉著吃,濃油赤醬入了鍋,再貼一圈餅子,這才過癮。
在吃的問題上,顧祖父完全信任玲瓏,她說怎麼弄就怎麼弄,反正做出來的食物比家裡廚娘做的好吃。
兩個僕婦用兩天時間將一行人的衣掌被褥拆洗晾曬,拆到玲瓏的褥子時,發現裡面長出了一叢蘑菇,只是已經枯了。
顧祖父看著一捧干蘑菇,滿是可惜,不由的懷念起了蘑菇醬,可惜豫州氣候偏干,一路行來竟沒見過幾叢蘑菇。怎麼就沒給澆點水呢?
而玲瓏炒制的蘑菇醬早已見底了,以後再想吃估計是難了。
這真是個令人悲傷的事實。
兩個車夫帶著自家馬車回了車馬店,顧大伯派來的管事僕人之一,不得不臨時買了不少挑筐,將車子上卸下來的東西裝進挑筐。登船時要雇挑夫把它們挑上船。另一個人先去對岸去找寄放在那裡的馬車。
船也是早雇好了的,專在河人運送客人的大行水船,因為兩岸相距不過二三里,船行的很快,半個小時左右就過了對岸。
這邊也有挑夫,玲瓏跟著祖父母先進了馬車,後面挑夫們挑著筐子把行禮放上另一輛專拉行禮的車子,幾個僕人進了最後面一輛小些的馬車。
這車子可比之前的車子寬敞多了,還有躺的地方,這一路顧祖母可受了老罪了,之前的車子窄,車廂也小,顧祖母坐累了也只能靠著墊子倚一倚,腿腳都放不開,連著幾十天坐下來,腰疼腿麻,躺下就起不來了。
這車子寬敞,玲瓏給後車廂墊了兩個被子,讓顧祖母靠坐,坐累了還可以躺下來放鬆一下腿腳,只是可憐顧祖父,沒坐慣沒椅子的車子,總覺的坐著很不舒服,腿也麻的快,又不讓玲瓏看他難受的樣子,只能不動聲色的忍住針扎蟲咬般的酸麻疼,加上天也熱的夠嗆,汗滴大顆大顆的流下來。
顧祖母也知道自家老頭兒的倔犟脾氣,忍著笑,隔一會兒就給顧祖父揉揉腳,並且用身體堵住玲瓏的視線,戲謔的看顧祖父偷偷呲牙咧嘴的怪相,該,讓你裝模作樣。
顧祖父怒瞪老妻,將頭轉向一邊,暗哼一聲:哼,看丈夫笑話,不成體統。
玲瓏將頭探出車窗,迴避顧祖父的人生尷尬時刻,裝作沒看見顧祖父呲牙咧嘴的模樣。
真是難為顧祖母了,一輩子面對這麼個傲嬌古板老學究,竟能忍住沒將他翹來翹去的鬍子揪光。
這幾天,顧祖父將一輩子的老臉都丟到顧祖母那裡了,心下不自在,乾脆變成了麵攤,由著顧祖母戲謔取笑,他自端住嚴肅的面容,巍然不動。
直到----
「玲瓏,你是在做什麼?」
「煮衣裳殺虱子。」
顧祖父看著盆里浮著的一層密麻麻的虱子,掩面而逃。
顧祖母給他捉虱子時,他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孫女拿他的衣裳煮出一盆虱子後,他突然覺的有些羞恥,顧不得教訓孫女,在老妻笑盈盈的目光里,落荒而逃。
成何體統,真是成何體統,光天化日之下的,他又不是逃荒的無賴漢,怎麼能煮他的裡衣呢?
有虱子怎麼了?誰人身上沒虱子呢?
真是豈有此理,哼。
這一回,顧祖父單方面和孫女惱了,見了面撇頭哼一聲的那種惱,讓玲瓏看著,就是有幾分羞惱成怒。
不就是煮了一回衣服麼,惱什麼?
到了下一個驛站,玲瓏乾脆讓人燒了滿滿一大鍋水,讓顧祖父顧祖母兩個痛痛快快的洗一澡,再不洗,就餿了。
她自己也洗了一澡,換了衣服,順便就洗了,晾一晚上就幹了,早上收起來,等著晚上再換洗。
和顧祖父顧祖母一個車廂里待著,就怕被染上了虱子。身上有虱子不說衛不衛生,就說那種痒痒,誰能忍住不撓呢,一個俏靈靈的女孩子怎麼能做撓痒痒的怪模樣呢?就算有痒痒撓也不能用吶,不文雅。
反正不管怎麼的,玲瓏都得把顧祖父顧祖母兩人身上的虱子弄乾淨了,多洗幾次熱水澡,多煮幾次衣裳,什麼樣的虱子能扛住這麼折騰?必須消滅的乾乾淨淨。
務必保證清清爽爽乾乾淨淨的去大伯家。
顧大伯五品錢糧僉事,算是有實權能撈到錢的一種官職,按正常俸祿,大伯家最多能養二十多個人,其中還不算親友之間的禮尚往來。但按這兩個僕婦說,大伯家住著五進的大宅子,家下人有三十來個,連同主子們有四十多人……這部分額外收收入從哪裡來?不都是從官職上撈來的麼。
大伯母姓鄒,家裡也是仕宦出身,嫁給當時的顧大伯算是下嫁,不過顧大伯爭氣,沒依沒靠的,僅憑妻族有限的助力就爬到了五品官位,不可謂不會做官。
玲瓏原以為會見到一個和父親差不多的男人,誰知道,從門裡軲轆轆滾出來一個矮胖子,臉長的特別像個白白軟軟的大肉包。
當下,玲瓏就覺胃裡餓的慌,喉頭不由的咕咚咽了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