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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9:06:44 作者: 芝士麵包
    世界上就是有這麼巧的事,可如果僅僅是這樣,付馳延也許只會恨死那幫星盜,可後來院方才告訴他。

    「唉,其實就算沒這事,時先生最多也就還有一周可以活……」

    一周?

    付馳延從來不知道他的愛人已經病入膏肓到這種程度。

    大抵人都是善良的,大抵護士們也早就看不下去,負責時今的護士給了付馳延一個冷眼,開口道:「時先生從住院到去世都是一個人,能活那麼久已經很有福氣了。」

    一直都是一個人?

    「我前幾個月在部隊,機密任務沒辦法和外界聯繫……可是……」付馳延轉而把怒火發泄到坐在一旁時今的父親時上將、還有弟弟時樂身上,「你們呢?!你們在幹嘛?!你們也不知道時今生病嗎?!」

    是的。

    沒人知道時今生病了。

    孩子是六個月的時候沒的,孩子死後,院方從遺體檢查出了時今尚未查出的基因缺陷,又經過對時今的血檢,發現時今已經進入病情晚期,他們緊急通知時今,並且要他快通知家人,儘快住院進行治療。

    可時今說聯繫不上,或者說不想聯繫。

    「時先生,你這樣我們都不敢讓你住院……」

    「我丈夫在軍隊,實在沒辦法,抱歉,除此之外……我也沒有任何家人。」時今說,「我是高級Omega,按照規定,醫院有義務為我進行治療。」

    ……

    醫院知道時今在說謊,可沒有任何辦法。

    他們看出時今根本不想告訴家人,而付馳延又在做機要任務,用時今的話來說:「你們現在打擾他,是要做帝國的罪人嗎?」

    而時今的父親時上將……身居高位,沒有時今給私人聯繫方式,院方更難聯繫到。

    這件事就這樣耽擱下來。

    時今那時候給孩子輸送了太多養分,身體極為虛弱,院方不敢用藥,而他病情晚期本就沒幾個月好活。

    時今本人很快沒了生存的鬥志,因而衰弱的速度比想像中的快,住院短短半個月,就已經快要只有一個周可活,院方緊急安排到A136星球醫治,可最後結果也就是這樣。

    ……

    「時先生養孩子那時候就是一個人進出醫院,之後生病了還是這樣……這都半年多了,付先生最後打來的那通電話還是我接的,我都告訴他時先生病了,可他竟然問也不問……實在太過分了!」

    說到後來,連負責時今的護士都氣急:「這是和個死人結的婚嗎!」

    ……

    付馳延後來想想,自己那時候的確就是個死人,可當時的他不那麼認為。

    人往往不願承認自己的錯誤。

    付馳延也不例外。

    他知道來龍去脈後的第一個反應是憤怒——憤怒時今的父親、時今的弟弟沒能照顧好時今。

    他是忙保家衛國、忙對抗外敵、忙捍衛帝國的榮耀……可時今的弟弟和父親呢?!一個退休了,一個在念書,為什麼都不知道時今的情況?!

    他頭一次和比自己軍銜高那麼多的上將大吵了一架,又差點和時樂打起來。

    而之後,他又忍不住責怪時今——怎麼性格就那麼悶呢?怎麼就那麼膽小呢?怎麼連生病了都不願和家人聯繫?怎麼……就不告訴他呢。

    -

    看到時今屍體的那天付馳延情緒就有些崩潰,可他當時忙於憤怒,難受的情緒還未來得及體會,後來一天兩天三天……付馳延的憤怒散去,那些難以言說的痛楚和格外難受湧上心頭。

    他從前縱然和時今聯繫的很少,但他一直都清楚地知道時今就在那、就在家裡等著他,當初他就算忙,那也知道有時今在、有個家可回,可如今時今說沒就沒了,付馳延頭一次體會到崩潰是什麼感覺。

    他每每想起冰凍艙內時今的屍體就覺得噁心、反胃、顫抖,和恐懼。

    像是戰後應激創傷的士兵。

    ……

    「時今不許下葬。」葬禮的前一天,付馳延像個瘋子一樣跑到墓地阻止了時今的下葬,「時今的死還有蹊蹺,不能下葬。」

    雖然他說的是事有蹊蹺,但大家都知道,這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最多,就是他捨不得而已。

    「不許下葬!我是時今的丈夫!我在前些擊退蟲族的戰役中評為二等軍功!」

    ……

    實在是可悲又可笑。

    -

    時今暫時保存在了冷凍艙里,而付馳延只回了一次家,從此就居住在冷凍廠不遠處的旅館裡,他不是不想回,而是不敢回。

    他在家中發現了成箱空掉的抑制劑,他在時今的屍體上發現密密麻麻的針口……他不敢回去,他對那個時今打了兩年抑制劑的地方感到恐懼。

    付馳延基本睜眼就到保存屍體的冷凍廠里坐著。

    他不干別的,就坐著,不去看時今,也不做別的什麼。

    「不會是瘋了吧?」工人如此說到。

    而付馳延一無所查。

    他狀態實在太差,軍隊取消了原本派給他的任務,甚至還問他是否需要心理疏導。

    而那時候的付馳延怪過了時樂、怪過了時上將、怪過了醫生……他終於在呆坐冷凍廠半個月之後,想起了他的工作。

    「帝國在我們研究期間打的抑制藥物抑制了我的情感!這是非法的!是侵犯人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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