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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46:01 作者: 李詩情
她伸出手指,攥了一把雪。
那玉白的指尖,登時被凍的通紅。
金釧回眸就望見這一幕,瞬間嚇了一跳,趕緊道:「奴婢的好祖宗哎,這個可不能隨便玩的。」
「仔細凍傷了手。」
奴才們能玩,那是他們皮糙肉厚的,不妨事。
但是主子細皮嫩肉,一個不小心就會凍傷,自然不能相提並論。
蘇雲溪笑了笑,將手中的雪抖下,回眸軟聲道:「本宮知道。」
這麼玩了一上午,她是真的起了興,又裹上厚厚的披風,說要去御花園玩。
然而剛出了翊坤宮,就見颳起大風來,好像是突然間,就跟天黑了似得,黑風陡暗。
夾道裡頭的風,尤其猛烈。
她猛地被吹一根跟頭,吃了一嘴雪,扶著小算的胳膊,就趕緊往回走。
人定勝天,但是這自然界的威力,還是搞不定的。
等她回去之後,直接往軟榻上一歪,舒舒坦坦的抱著熱茶喝,就見小算換了一套衣裳,趕緊來到門口伺候。
「方才聽金釧說,您吹著風了,奴才叫廚下也熬了些紅糖薑茶來,您仔細著喝兩口驅寒。」
小算一邊往裡走,一邊道。
他現在是上上下下一手抓,不管什麼,都在他心裡頭擱著。
蘇雲溪含笑點頭,柔聲道:「成。」
她自個兒生病了不打緊,若是給兩個孩子過了病氣,就不好了。
畢竟大人如何都好,只是孩子嬌弱,經不起這些。
連著下了三日的雪,險些將翊坤宮的門都給圍起來,下到這種程度,基本上就是天災了。
太監日夜不停的鏟雪,也沒能將宮裡頭清掃乾淨,這宮外就更別提了。
康熙忙的腳打轉,晚間來的時候,也是眉頭緊鎖,一直在考慮到底怎麼處理雪災的問題。
他是有處理經驗的,但想要比以前處理的好,他一時半會的也想不出。
蘇雲溪聽著他說,半晌才蹙眉道:「無人清雪?」
這個時候,沒有機械運轉,全靠人力的話,確實比較艱難。
她視線轉向一旁的青憐,想著她父親是參領,又聯合現代的時候,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勾了勾康熙的手指,她決定把醜話說在前頭:「臣妾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叫八旗去弄呀。」她道。
這話說的含糊,但康熙瞬間明白,他擰了擰眉頭,八旗事關重大,怎麼能掃雪呢。
可這活,除了八旗,誰也接不下。
「朕知道了。」他隨口應了一句,然而這話在腦海中紮根,便怎麼也扔不掉了。
災情不等人,康熙又坐了一會兒,徹底的坐不住了,起身來到她跟前,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便直接走了。
蘇雲溪瞧著他匆匆來又匆匆去,瞟了一眼,不感興趣的又收回視線。
現下上書房已經停了,她許久不曾去過。
她出師了,其他人還沒有。
想了想有點無聊,有幾日沒去過慈寧宮,便想著去慰問一下。
等她到的時候,太皇太后正歪在軟榻上看書,見她來了,這才將書放下,懶洋洋道:「時下天不好,你可莫要亂走,省的感染風寒。」
畢竟這天冷的時候,容易生病,又不容易好。
該仔細些。
蘇雲溪含笑坐在她邊上,柔聲道:「老祖宗慈悲,臣妾無礙。」
說著接過奉上的熱茶,接在手裡暖著,也不喝,一邊打量著周圍陳設,半晌才緩緩問:「您怎的把金器銀器都給撤了。」
這室內暖和的緊,但是空蕩蕩的,都是些簡單玩意兒。
猛然一瞧,不像是這天下最尊貴女人住的房子,倒有些佛寺的味道在。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沒有接話。
這人老了,什麼金器銀器,也就那麼回事了,還不如返璞歸真,瞧著自在些。
過了七十之後,她這心裡就明白了。
人活一輩子,她哭過笑過,贏過輸過,多少痛不欲生,如今竟也記不起詳情了。
可見事緩則圓,不管什麼樣的事,只要過的時間久,都顯得那麼無足輕重。
她側眸看向一旁的崇嬪,若是早些年出現她跟前,想必跟孝獻皇后一樣,已經被她給弄沒了。
只是如今年歲大了,倒明白很多事。
在年歲正好的時候,做一些事,反倒比壓抑著要好的很多。
人生的一些感悟,總是要等沒有任何決策權的時候,才會去知道。
蘇雲溪捧著茶水,轉而說起旁的來,跟她說孩子現在會要抱抱了之類,等天晴了就抱過來給她看。
等說了許多,就聽太皇太后冷不丁開口:「你對封后怎麼看?」
這事,完全沒有妃嬪插嘴的餘地。
蘇雲溪聞言微怔,有些意外:「萬歲爺選誰,便是誰。」
她確實是這麼想的,現在當皇后有什麼用,笑到最後才是贏家。
就算當不得皇后,還有聖母皇太后呢。
能安生活著,比什麼都強,以康熙那顆搖擺不定的心,她是一點都不敢賭。
聽她這麼說,太皇太后抿了抿嘴,輕聲道:「你倒是豁達。」
她確實豁達,能夠說出這句話,已經跟旁人不一樣了。
她閉上眼睛,不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