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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42:49 作者: 夜吉祥
「你……下來。」皇甫墨邪氣結,對著小順子一陣咆哮,嚇得小順子小小的身板在風中抖了三抖。
「不下來。」小順子聞言,腦袋搖得像個波浪鼓似的,開玩笑,現在下去,不就是羊入虎口,他雖沒念過書,但還不至於這麼傻,自投羅網,小命能保一刻是一刻。
哀怨的目光瞄嚮慕容笑笑,向她求助,看著小順子活寶似的表情,慕容笑笑不禁宛爾一笑,對著牆壁開口,話卻是對皇甫墨邪說道:「六皇子,能不能幫我叫一下秋嬤嬤。」
看小順子千辛萬苦給她送小坎肩的份上,就免為其難幫他一次好了,不過接來能不能逃得過,可就不關她的事了。
想也知道小順子最後免不了被皇甫墨邪一頓痛打,他再能逃,還能逃出合清宮麼?
小順子的話也更加證實了那副畫的來源與取道,雖然不知道皇甫墨邪為何要畫她的畫像,但不可否認,他的畫技真的很超然。
皇甫墨邪沒料到慕容笑笑會突然對自己說話,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自然,而後彆扭的應道:「你……你等一下。」
說罷,便似道風往前院走去,小順子感激的看了一眼慕容笑笑,然後趁皇甫墨邪離開之際,哧溜一下躥下梯子,溜之大吉。
當皇甫墨邪跟秋嬤嬤來的時候,哪裡還有小順子的身影,氣得他蹦噠了一下,在合清宮裡搜尋著小順子,偶爾還能聽到他的一陣怒吼聲。
慕容笑笑輕輕一笑,不以為然。
「秋嬤嬤,小坎肩我收到了,正合身,謝謝你。」
「慕容小姐喜歡就好,合清宮沒有上好的料子,希望小姐不嫌粗糙才是。」秋嬤嬤笑意連連,粗糙的雙手抓著自己的宮服,在聽到慕容笑笑滿意的話後,才鬆了下來。
她就想給慕容小姐做些自己能做的事情,當小坎肩做好後,她多怕慕容小姐會嫌棄。
「秋嬤嬤,我很喜歡,料子一點也不差,穿在身上很舒服,再過不久,我就可以穿了。」慕容笑笑唇角輕揚,笑容似冬日裡的暖陽,足以將冰雪融化。
她真心的說道,沒有一絲虛假,華服美衣固然好看,但始終及不上關心自己的人一針一線來得溫暖。
宮牆那頭,秋嬤嬤蒼老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陽光淺淺落下,在她的臉上度上了一層金色,充滿了慈愛的光暈,慕容笑笑不知道,今日的接觸,竟成了她與秋嬤嬤最後的相處,天人永隔。
又是初一,因為近日又得知柳氏有孕的好消息,老太太便打算去廟裡還神,酬謝神恩,讓慕容家得以開枝散葉。
這次前去的人,自然是包括了慕容府的主母,眾姨娘與兩位小姐,前個幾天,肖總管便忙碌開來了,雖然只是去拜菩薩,但是去的人都是主子,更何況三姨娘與四夫人都懷有身孕,更是疏忽不得,馬車裡墊上了厚厚的被褥,連窗簾都加厚了一層,秋天的早上帶著薄薄的霧氣,就怕讓二位姨娘染了風寒。
所有人都沒有料到,這中間會突然插出一個人來,而且還是她們都未想到的人。
天未亮,白氏就跪在了老太太的院門口,任濕重的露水凝聚在自己的臉上,打濕了前發,水滴順著臉頰緩緩流下。
她被扔去了落院,落院的屋子不僅殘破,而且府里的下人們慣會見風使舵,以前死命攀附著她的人見她失寵,一個個避得遠遠的,吃的是殘羹剩飯,穿的是打補丁的破衣賞,即使老太太與慕容威沒有派一個人看管落院,也讓白氏無臉面,更不敢踏出落院。
一待走出落院,迎來的不是奚落,就是嘲諷,而且不多時肖總管就會帶來老太太的意思,不許她隨意走出落院,好好呆在裡面終老一身。
終老一身?她何其甘心,即使得不到慕容威的愛,她也不能讓女兒白白去出家,受盡委屈,而那些害慘了她的人還逍遙快活的在慕容府里享受榮華富貴。
既然她們母女不好過,她也不會那這些人好過。
這個時候,除了主子們還在睡夢中,下人們都已經起來,各自幹著手中的活,喬媽媽一開門,就見到了跪在院門口的白氏,嚴肅的臉上微微一愣,而後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向白氏走去。
「五姨娘,老夫人讓你安安份份的呆在落院,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面對喬媽媽不善的語氣,白氏置若惘聞,承受的太多痛苦,短短一月,已讓她變得深沉了起來,磨去了鋒利的稜角,學會了隱忍,蓄勢待發,然而,這樣的她,比以前更加可怕。
「喬媽媽,聽說老夫人去廟裡拜佛,我知道自己犯了天大的錯,不該縱容茗雪,以至於差一點鑄成大錯,所以我想請老夫人帶我一起去,在佛祖面前懺悔。」白氏垂著腦袋,蒼白的臉上帶著悲戚的模樣,倒有幾分的真誠。
喬媽媽淡漠的凝視著她,說道:「五姨娘若想懺悔,就在落院裡好好反醒便是,老夫人今天是去替三姨娘與四夫人祁福的,帶著你不方便。」
白氏的心像被刀狠狠的划過一般,不由得想到了前幾天,柳氏在丫環的簇擁下來到落院,顯擺著她今時今日的地位,因為有孕,慕容府上下將她當個寶似的,看著她對自己的譏諷,奚落,嘲笑,白氏只有將這些怨恨往肚子裡咽,卻也激起了她強烈的仇恨心理。
她的女兒離開了她,憑什麼柳氏卻迎來了自己的孩子,她可沒有忘了,當初茗雪被老太太處罰時,柳氏是怎麼樣落井下石,興災樂禍。
她也要讓她償償失去自己孩子的痛苦,還有連翹,若不是她的女兒,茗雪會被送走嗎?會與慕容府斷絕關係嗎?茗雪做的沒錯,錯就錯在計劃不夠縝密,沒有毒死慕容笑笑那個賤人。
白氏深吸一口氣,抬頭望著喬媽媽,沒有妝容的臉上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喬媽媽,求求你幫我向老夫人說說,讓我一起跟著去,我是真心想悔改的,從廟裡回來,我就會乖乖回落院,不再隨便出來。」
她的言刺肯切,喬媽媽卻仍舊一臉漠然,將白氏抓著自己衣服的手給扳開,轉身之際,她冷情的說道:「奴婢勸你還是快回去吧,免得老夫人一會醒了,又該生氣了。」
說罷,便頭也不回的進了屋子。
白氏跪在地上,身子未動分毫,臉上依舊是我見尤憐的哀傷,讓人第一眼真的以為白氏是出自真心的認錯,只是她擱置身側,兩隻緊握成拳的手泄露了她心中的憤恨。
喬媽媽回到屋裡,便見到已坐起的老太太,此刻,正一臉迷茫的盯著她:「喬媽媽,外面發生什麼事了?我怎麼聽到白氏的聲音。」
「回老夫人,是五姨娘跪在院門口,請求今日一同前往廟裡上香拜佛,說是要在佛祖面前懺悔她的過錯,不該縱容二小姐任意妄為。」
喬媽媽一邊伺候老太太梳洗,一邊緩緩說道,聲音輕柔而緩慢,對老太太,有著一股由內而外的敬重感。
老太太聽罷,神色一凜,立即露出不悅:「讓她回去,我不想因為她破壞了今天的好心情。」
「奴婢已經跟她說了,不過似乎五姨娘不肯離開。」
「那就讓她跪著。」
天際慢慢轉亮,遠處漸漸露出了魚肚白,慕容府的大門口,肖總管忙碌的安排著一輛輛馬車,挑選著跟隨的丫環與護衛,以確保老太太與各位主子的安全。
莫氏牽著慕容映雪來芙蓉堂與老太太一起,其他人則直接去大門口等候。
當她看到跪在門口,被露水打濕了衣衫的白氏時,目光倏地陰沉了下去,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而後往老太太屋裡走去。
「娘,我看到白氏跪在院門口,怎麼回事?」
老太太已經穿戴整齊,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莫氏見狀,忙上前攙扶。
「別管她,她愛跪就讓她跪著去。」
莫氏察覺到了老太太語中的不悅,忙閉了嘴不再提起。
當老太太從屋裡走出來,往芙蓉堂外走去的時候,白氏驀地匍匐著上前,拉住了欲要離開的老太太,哀求道:「老夫人,妾身求求你,帶妾身一起去吧。」
「滾開,我現在不想看到你。」老太太臉色陰霾,冷冷說道,只要一想到笑兒差一點被這對母女害死,她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白氏不死心,抓著老太太衣擺的手不肯鬆開:「老夫人,妾身知道犯了大錯,妾身不求您與老爺能原諒,只希望你能讓我在佛祖面前懺悔。」
老太太被白氏的糾纏弄得很不耐煩,但她卻不能粗暴的一腳踹開白氏,那不是身為慕容府的主人該有的作風,更何況還是在人前,她不容許自己有一點點的失態。
只是那鐵青的表情訴說著她現在有多生氣。
但白氏似乎沒有看見,依舊出聲求著,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般緩緩落下,連哭,都有一種別樣的風情,看得莫氏在一旁暗暗咬牙。
果然是青樓里出來的,整一妖娥子。
肖總管在慕容府的大門口,左等右等都不見老太太的人出現,於是尋到了芙蓉,一進門,就見到了白氏拉著老太太的衣擺,輕輕抽咽的場面。
濃密的眉微微一蹙,他走到老太太身旁,彎著腰,恭敬的開口:「老夫人,各位姨娘們都等著了,您看是不是……」
今天,他們要去的是京城有名的昭若寺,離慕容府還是有挺長一段距離的,而且今天還帶了兩個孕婦出門,一路上更是不能走快,以免顛簸,但若再不走的話,怕是中午都到不了寺里。
「白氏,不要挑戰我的忍耐力,快把你的手鬆開。」老太太強壓著心中的不滿,陰冷的說道,卻換來白氏的搖頭。
「老夫人,妾身並不是想做讓你不快的事情,只求老夫人答應讓妾身一同前往。」
肖總管看了看誓不鬆手的白氏,又看了看臉色陰沉的老夫人,最終說道:「老夫人,今天是祁福的大好日子,可千萬別動怒,不如就讓五姨娘跟在馬車後面。」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氣,在瞪了白氏好一會後,才幽然想起:「罷了,就讓她跟著。」
白氏聞言,頓時欣喜若狂,忙磕頭謝道:「謝老夫人成全,謝老夫人成全。」
老太太不再看白氏一眼,得到自由,便由莫氏攙著往大門口走去。
「五姨娘,快些跟上吧。」肖總管見漸漸走遠的老太太,對白氏說道。
在門口等候的連翹等人,在見到老太太走出來時,紛紛拂身行禮,只是當看到了跟在老太太身後匆匆而來的白氏時,所有人的臉色均是一變,卻不敢開口多問什麼,各自坐上肖總安為她們安排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