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頁
2023-10-02 00:38:45 作者: Mr_四銀
海里站在一旁,一眼就看到了新郎旁邊的新娘。到現在海里還不知道她的名字,模樣到底是變了,更好看了,海深還在的時候,每天送載著她回家,她坐在海深的自行車後面,厚厚的齊劉海中分了去,笑得眼睛完成了月牙,那時候她就在想,也許海深是喜歡她得厚劉海的吧,也許是喜歡她笑起來的聲音的吧……
海里站在院子的一角,看著張燈結彩的院子,這個長大的女孩穿著中式的紅色旗袍,新娘妝,臉色喝得紅潤,在一群賓客中微笑,身旁……站著另一個男人,她的新郎。
海里靜靜地看著,不自覺地就跟著他們一起微笑了。
她又想起海深下葬的那天,這個姑娘偷偷地跟在隊伍的後面,眼淚一直掉啊一直掉啊,她跟袁石風說:我對不起海深。
她覺得,這個女孩一定是比她還要痛苦的,比她還要傷心的。
現在,時隔許多年,她們都平平安安長大了,那個在墓地旁偷偷哭著的女孩另嫁他人了,她平安無事地挽著新郎的手,笑得臉蛋微微泛紅,海里看著她,想,海深如果看到了,也一定會很開心很開心的吧。
海里站了一會兒,覺得不能讓她看到自己,怕新娘認出她,認出她就會想起海深,這樣的記憶不好,於是海里轉身離開了。走了沒兩步,聽得後面高跟鞋傳來的奔跑聲。
海里回頭,看著新娘提著裙子,站在門口,紅色的旗袍,紅色的高跟鞋,精緻的妝容,新娘盯著海里細細看,而後,顫抖著嘴唇,有幾分懷疑地叫出她的名字:「……海里?……李海里?」
所以……刻苦銘心的記憶,哪兒是說能忘就能忘的。
海里覺得,坐在海深自行車后座的女孩啊,你還不如永遠不記得我,也不要記得海深呢…… 「李海里?」陳家姑娘不確定地又叫了一聲,走上來,緊緊地看著她。
海里笑:「是我。」
陳家姑娘一怔,不說話了。
海里挺尷尬地,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就說:「恭喜你了。」
說出來,大抵覺得這些話還是不合適的,陳家姑娘看著她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到底還是看著她就讓她想起海深的。海里有些無措,不便再說什麼了,轉過身往回走,走一半,回過頭,陳家姑娘還站在那兒看著她,離得遠了,瞧不清她的神色了,一身紅色的旗袍在暖黃的燈光下顯得喜慶又孤獨。
所以有些人當真不適合再出現的,怕彼此都觸景傷情了去。這輩子能送上的禮物就是永不相見。
永不相見,就能忘掉了。
海里回到家,站在李爸李媽面前:「我想出國……」
……
「聽說海里要去倫敦?」沈炎是故意這般問的。
袁石風打開了第二瓶啤酒,平靜:「嗯。」
「她知道是你幫她弄好手續的嗎?」這句話也是沈炎故意問的,特別明知故問,就是想看看袁石風會有什麼反應。
袁石風什麼反應也沒有,也沒理他,仰頭喝了一口酒。
沈炎覺得沒勁,這回倒是認真地問了,是真關心海里:「她讀什麼去了?」
袁石風半斂著眼皮:「比較文學。」
沈炎撓撓頭,不明白比較文學是什麼玩意兒。但是袁石風砸了大價錢花了十多天時間找了能找的關係才弄到手的資格一定是不會差的。這般想著,他還是想從袁石風的表情里窺探出一些端倪,但可惜,袁石風永遠是內斂的,無懈可擊,掏不出一絲能放大八卦的東西。
只要沈炎不跟袁石風說話,袁石風就是安靜的,三四口就能悶掉一罐啤酒,喝完了扔在地上用力一踩,瓶身變了形。
江邊的風特別大,草地都枯黃了,人若站久了,就會留下兩個腳印,鬆軟的土地直接凹下去,經過一晚,結霜了,那凹下去地方就會被覆上一層白色。
江邊只有幾盞孤燈,燈光的明晃晃的白顯得越發蕭瑟,袁石風和沈炎的車都霸道地停在草坪上,亮著車頭燈,車頭燈著涼了許多飛著的小蟲子,袁石風把啤酒瓶一丟,小蟲子就散了開去,不一會兒又聚集起來。
忽然,袁石風說:「幫我去問問那裡有什麼安全係數高點的公寓。」
「倫敦那邊啊?」沈炎又是明知故問。
袁石風想了想,還不周到,補充:「待會兒我把海里要去的學校的地址發給你,你幫我看看周圍有沒有適合住的好地方。首先,要安全,別什麼國家的人都有,其次,方便,地鐵啊周邊飲食都要齊全。」
沈炎微皺起眉毛,覺得袁石風也真是操心極了。
一件事一件事都在背地裡幫那小丫頭操辦好了。
這樣的無微不至究竟只能算親情嗎?
沈炎很想問袁石風,問他跟那小丫頭沒點血緣關係,就算是個舊鄰居,不覺得幫她幫得有點多嗎?
----你得好好想想,你對她究竟屬於那種情感,免得有一天後悔。
但這話究竟沒說出來,沈炎吸了一口氣,猛地喝掉一廳啤酒,壓制住這股衝動。
感情的事兒吧,別人摻合不得,誰都不是誰和誰的月老。
兩個大男人悶聲不響地喝著酒,不一會兒就喝了五廳下去。沈炎把酒瓶一丟:「你跟我說說話吧,我真有點受不了了!把我叫出來喝酒就吹冷風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