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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9:04:32 作者: 青文木
穆童趕緊順毛:「沒有沒有!不過是幾句口角。不是什麼大事。」
楚江離哼了一聲,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
肖葉白給高鑫使了個眼色。
高鑫不情不願的站起來,草草對穆童拱手:「前兩日我言辭托大,致使穆二郎不滿,今日在此賠禮了。」說完將帶來的一尺見方的盒子放在穆童面前。
花梨木的盒子,上頭雕著精細的仕女簪花圖,仕女頭上所簪的花全是米粒大的瑪瑙珠子攢的。光這一個盒子就見出名貴來。
盒子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打開來,裡頭是塊巴掌大的藍田玉雕。與盒子同款的仕女,不過更加栩栩如生,柔潤的顏色顯得仕女衣帶飄飄,仿若飛仙。
穆童看得眼睛都直了,再抬頭時對著高鑫臉色都好了三分,哪怕明明看出來高鑫的不情不願,也心情頗好的捧出一個甜笑來:「高郎君客氣了。」
在她眼裡,高鑫此時就是個金燦燦會走會動的財神。畢竟大彥立國未久,又打了經年的仗,無論是國庫還是楚江離這位皇帝陛下的私庫都乾淨得很。楚江離往底下打賞的時候都沒高鑫賠禮這麼大的手筆。
高鑫看穆童的樣子便覺得她小家氣又財迷,不屑的嘲笑一聲,又被肖葉白拍回去了。
楚江離把高鑫的模樣看得清清楚楚。他拍開穆童的手,把盒蓋關上。轉向肖葉白:「你們是今年參加科舉的舉子?」
「不錯。」肖葉白應聲,淺淺微笑,「承蒙聖人洪恩,開科舉,廣納賢才,給了我等上進的機會。」
「機會給了,你們怕是抓不住。」楚江離冷著臉,瞥過肖葉白,望向前堂之外。
外頭春光正好,幾樹海棠正開著或粉白或艷紅的花,在陽光下熱鬧燦爛。楚江離想,穆童總是帶著燦然的勃勃生機的,連住處種的花也是,無論是連翹還是海棠,開起來都是活潑潑燦爛爛的,無論有沒有太陽,都朝氣蓬勃。
肖葉白聽著楚江離口中輕蔑,也不高興:「穆大郎這是何意?」
楚江離被肖葉白拽回神,不滿的看著穆童:「不讀詩,不學書,不通樂,不懂禮,不見春秋,進了考場也是教白卷,還浪費考官的時間給他閱卷。」明晃晃的譴責,「你什麼眼光,這樣的也能瞧得上?」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妄自評論?肖三哥的文名在江南可是盛傳!你們跟他比,連根手指都比不上!」高鑫被肖葉白帶來賠禮本就不爽,現在更是怒不可遏。
楚江離眼中連高鑫都沒有,在他看來不過一個跳樑小丑,都不值得他浪費一個眼神。
穆童卻不肯讓楚江離被人貶低冒犯:「他哪一句說錯了?詩之失愚,書之失誣,樂之失奢,禮之失賊,春秋之失亂。這可是《禮記》里明晃晃寫著的,你自己倒是看看,你通了哪一條?自己做得,反而別人說不得?你這樣的,縱使過了科舉進了,也不敢叫你做官,貽誤百姓!」
高鑫被穆童一陣搶白,堵得他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肖葉白聽完卻是一怔,再看穆童與楚江離時目光就變了。
他早就看出穆童不一般。能對張敏岳召之即來,能讓張敏岳的親妹妹立在身後仿佛侍女。縱使張敏岳兄妹早就沒了長平侯府的勢,也不是輕易服軟退步的人。
故而今天過來,見到的是普通平常的房舍,穆童與她兄長穿著普通平常的衣裳,肖葉白也沒想過要把人看低。
然而,在肖葉白心裡,穆童這位的小娘子嬌縱有,矜貴有,才氣卻無,不過是嬌養天真的小娘子罷了。肖葉白哪怕沒發現,他心底里也是頗為自傲,自詡才高,輕視了這位小娘子的。
可方才穆童與楚江離的兩句話,徹底打破了肖葉白的自傲。
他察覺到自己與高鑫的可笑。人家不是不懂,不過是不拿來自驕自傲罷了。
肖葉白起身,終究服氣的一禮:「是我們狹隘了。理當向二位賠罪。」
穆童猶自氣哼哼的,原本十分貪戀的花梨木盒子和藍田玉雕也往前一推:「不敢當。你們是江南才子,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我們不過是北邊的土包子,住在京城也就是沾了光,既沒有錢財,又沒有底蘊,學識不豐,文名不顯。比不了比不了。你們請回吧。」
肖葉白還想再說兩句軟和話。
穆童已經揚聲:「來人,送客!」
不等肖葉白和高鑫反應過來,呼啦啦來了好幾個侍女僕從,之前空蕩蕩沒人似的院子一下子就滿了,他們兩個都不知道人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就被擁著讓著,擠出門去。
等到終於回過神,已經只能對著人家緊閉的大門乾瞪眼了。
「他們怎麼敢的?」高鑫咬牙,「不過是小門小戶的,也敢這麼對我們。我高家絕對不會讓他們好過!」
肖葉白瞅著高鑫,搖頭嘆氣:「你怎麼知道他們一定不如你們高家?」
「我高家好歹也是江南三大世家之一,他們算得了什麼?」高鑫不以為然,「肖三哥你學問確實好,但家世不足,處處小心也是有的。我高家卻不怕這個。別說什麼強龍不壓地頭蛇,京城裡的所謂世家,一個個都要排在我們高家之後。」
肖葉白聽著高鑫的話,臉上雖然還笑著,握著摺扇的手已經攥緊了。這就是為何他聽說科舉之後必要來參加。能夠不以出身走上高位,除了之前的戰亂,科舉是如今唯一的途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