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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9:04:32 作者: 青文木
    穆童停下腳步。

    「大長公主。」張希孟不敢看張希茹淬了毒一般的眼睛,只繼續把自己的話說完,「妾的衣裳髒了,想借個房間換身衣裳。」

    穆童擺擺手,吩咐自己的貼身侍女錦星:「你帶二娘子去吧。」

    鬧劇就此收束。

    穆童把這麼多娘子請來,總不能都給扔在外頭凍著。回頭凍壞了怕朝里那些個老狐狸們非得給她穿小鞋不可。

    左右她也給楚江離指認完了人,也該把這些娘子們請到屋裡吃宴了。

    閱香苑內堂分為兩層。

    一層大堂開闊,不曾修葺南牆,只幾根柱子立著。夏天便敞著,可以直接賞花觀景。冬天便掛上簾幕,一樣可以隔風。

    二層前面大半都是天井,後面收緊成閣子,精緻小巧,四面皆是雕花鏤空的窗戶。從這些窗戶望出去,景色別有一般趣味。而面向堂內的窗子,也可以瞧見一層景象。

    穆童在一層設宴,一眾娘子們雖然經過剛剛的事都有些驚嚇,然而過了這麼一會兒也緩了過來,重新展開笑顏。

    地燒得熱,娘子們便解了外頭的披風裘衣,露出裡面輕薄的裙裳,玉顏嬌容,□□膩脂,環佩玎璫,美不勝收。

    穆童在正位上高坐,可以將底下娘子們看的一清二楚。她自己其實並不喜歡這些往來應酬的宴席,只覺得拘束得緊。萬幸她地位高,又是主人,總沒人敢對她指手畫腳。

    這會兒吃得差不多了,便百無聊賴的把玩手裡的酒杯,手背拄著小腦袋一點一點的,都快睡著了。

    這時錦星湊上來,在穆童耳邊悄聲:「娘子,方才張二娘子換衣裳的房間裡撿著一支木釵。看樣子是張二娘子遺失的。」

    穆童來了興致,笑彎了眼睛,一眼就找見坐在下首毫無存在感的張希孟:「看來張二娘子還是個妙人。不錯不錯。也不枉我讓她們在我這裡鬧了好大一通。」

    「娘子,這木釵可要還給張二娘子?」錦星詢問。

    「留著。」穆童吩咐完,拍拍手,引起底下一眾娘子們的注意。她環顧一圈,輕啟朱唇,笑語彥彥,「我這人粗陋,也不懂怎麼設宴,只知道招待你們吃吃喝喝看看花。這會兒才想起來,有宴有花,怎麼能沒有樂舞?幸好這兒也沒外人,就請各位娘子們一展長才,咱們自娛自樂吧。」

    底下鴉雀無聲,娘子們其實早就預備著這一遭,只是也沒人會率先跳出來,做這個出頭鳥。

    直到一個清雅淡定的聲音響起:「既然大長公主有命,我便毛遂自薦吧。」

    穆童看過去,是坐在左手第一的尚書左僕射家的大娘子賀瑾娘。

    琴聲悠悠,彈出滿堂春色,鳥語花香,雲飛霞蔚。

    穆童不懂音樂,就聽著好聽,知道賀瑾娘不愧是安京第一才女,技藝非凡。

    她看得明白的是賀瑾娘的衣裳。

    款式簡單的齊胸襦裙,如翡似翠,並無雜色,也沒有繡紋妝點,然而不經意間便能見著反出來的華彩。

    穆童一眼就認出賀瑾娘這條裙子是南邊小國真臘的翡翠鳥的羽毛織成的。

    翡翠鳥小巧玲瓏,一隻不過巴掌大,背毛絨絨,顏色鮮麗,陽光下熠熠生輝。能夠用來織裙的,便是名為翠毛的翡翠鳥背毛,要成百上千隻翡翠鳥,才能織成這麼一條裙子。

    反正穆童是沒有的,她也就在楚江離的私庫里瞧見過巴掌大一塊翠毛手帕。

    總結出來,便是賀瑾娘這一身瞧著低調內斂,實則又耗人力又耗物力,非常名貴值錢。這裡所有的娘子之中,再沒有比她穿得更貴的。包括那位號稱安京首富家的錢二娘。

    直到錦星在穆童耳邊悄聲告訴穆童,說賀瑾娘彈的乃是一曲鳳求凰,穆童又為賀瑾娘的大膽目瞪口呆,喃喃自語:「不得了啊,這真是奔著皇后的位置去的唄。不愧是賀家人。這麼一位鎮在楚江離後宮,將來楚江離的日子可好玩了。」越想越有趣,不禁幸災樂禍起來。

    然而就在賀瑾娘樂音將盡的時候,二樓突然一聲巨響,打斷了賀瑾娘的琴音。

    緊跟著就是冷厲暴虐的呵斥:「廢物!這麼沒用,便別留著了!」

    悽厲慘叫配著砰砰的磕頭求饒:「求郎君開恩!饒……啊!」

    眾娘子們驚慌不已,正瑟瑟的望著二樓,就見二樓窗子忽然被撞開,一顆圓滾滾的東西從裡面跌出來,紅色淋漓了一路,正滾在賀瑾娘的腳邊。

    血迸濺在賀瑾娘的繡鞋上,刺目驚心。

    更可怖的是那滾圓的東西,乃是一顆頭顱,雙眼大張,死不瞑目。

    賀瑾娘被嚇得驚跳起來,才要跑就腿軟得不行,臉色慘白,頭暈目眩,搖搖欲墜。若不是一隻手撐了她一把又把她推給旁邊的人,賀瑾娘就能癱倒在地上,與那顆頭顱為伴。

    緊跟著從二樓跳下個年輕內侍,他站在腦袋前,繃著一張臉,滿面寒霜,環顧一圈,端著架子:「郎君辦事,爾等應謹記,不得外泄!」隨即渾不在意的拎起腦袋,就要反身回二樓去。

    娘子們望著他瑟瑟發抖,動也不敢動一下。

    唯有穆童。她早在腦袋跌出來的時候就一躍而起,腳下錯步極快,影子一閃就到了賀瑾娘身邊,順手攙了賀瑾娘一把將人推給侍女。近前細看腦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不覺略微鬆了口氣。

    不過還是要在心裡把楚江離罵個狗血淋頭,絕對是故意來嚇唬人的,給她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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