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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9:04:32 作者: 青文木
    湖中心一座傲立假山,是整座公主府最高處。山上有亭翼然,此時四面圍著紗帛,遮擋了別人看進亭子的視線,卻不妨礙亭子裡的人觀賞閱香苑中的芳華。

    「瞧瞧,可有你喜歡的?」穆童立在楚江離旁邊,手裡捧著個暖呼呼的水罐,一來暖手,二來方便她隨時咕嘟咕嘟的灌水。

    畢竟給楚江離指人介紹得口乾舌燥,可是個力氣活。

    可惜媚眼都做給瞎子。白搭了穆童的興致勃勃繪聲繪色。楚江離從頭至尾板著個臉,眼神冷漠,不動如鍾。

    穆童長長嘆了口氣:「虧你二十餘歲的年紀,怎麼至今不開竅呢?」

    「?」楚江離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有被真不開竅的穆童說他不開竅的一天。他不禁冷笑,「宴你辦了,人我來了。足夠你跟母親交代,別的你就別管了。」

    穆童挑眉看了楚江離半晌,恍然大悟,擠眉弄眼的笑:「罷了,知道你害羞。你自己看清楚就好,我不問啦。」

    說完也安靜下來,不錯眼的望著底下的娘子們。這麼看了一會兒,卻慢慢蹙起姣好的眉毛:「不對,有幾個怎麼眼生?」

    這次邀宴主要是為皇帝選皇后,家世自然不能低了,來的娘子們都是元夜宮宴上也有資格入席的,於穆童而言自然都打過照面。

    她垂眸略思索了片刻,再細細分辨,已經對得上號:「穿著金絲孔雀絨披風的應是號稱安京首富的錢家的二娘子,一身素蘭衣裳單薄的是起居舍人孫家的女兒……」

    幾個眼生的,無不是商賈之家或六七品官兒家的娘子,有資格參加選秀,卻沒資格被皇帝直接聘入宮中。

    「誰帶她們來……」穆童話音未落,心裡已經有數了,面上不禁有幾分尷尬,轉著眼睛抬手給自己扇風,「哎呀,好熱啊。哈哈,哈哈……」

    楚江離對這些娘子們是對不上號的,但只看穆童的態度,他就懂了是誰這麼大膽,敢隨便帶人來大長公主府的邀宴:「長平侯府?」

    穆童小眼神睨著楚江離:「看破不說破,懂?」

    楚江離冷嗤:「真是給他們家臉了!還敢欺到你頭上來!」

    穆童忙給楚江離順毛:「不氣不氣。張敏峰的嫡親妹妹是嬌縱了些。不過將來成親我也自在公主府里住,跟他們家不挨著,也沒什麼。」

    「既然他們家不識抬舉,那這親不成也罷!」楚江離霸氣宣言,「我……」

    「小娘,水冷了,換罐熱的吧。」低低的一聲喚,一直站在後頭的公主府總管知南悄然來到穆童身邊,殷切的把穆童手裡的水罐換了。

    「多謝伴伴,還是伴伴貼心。」穆童給了人一個甜甜的笑。

    楚江離狠戾的眼神盯著知南,直到人退回到後頭的隨侍里去,也不曾收回。

    穆童抱著水罐喝了一口熱乎的,長長呼出一口氣:「你惱什麼?就像你要聘皇后納後宮,我也不能不嫁人吧?左右都要走的一步,對方是誰有什麼關係?張敏峰是楚大哥看好的,再培養一段時日,將來可以接管勛衛。他是我的駙馬,你以後用著也能安心。」

    一句句話,穆童說得理所當然,楚江離聽著卻是剜心的痛。

    偏偏穆童毫無知覺:「放心,我自不會讓人欺到頭上來。」她揚起笑臉,望著底下一場鬧劇,「這不是,現成的理由送到手裡來了?」

    就見閱香苑裡有人倒在山茶花中,壓壞了好幾株山茶。

    即便如此,還有人不依不饒的,圍著倒地的人氣勢洶洶。

    「行了,你自己玩吧。」穆童放下水罐,拿起蘊著薰香的手爐,離開亭子。

    知南跟在穆童身後,卻是不緊不慢,經過楚江離時陰惻惻小聲丟下句話:「聖人別忘了,先帝臨終前與聖人說過什麼?當時聖人選了帝位,如今吶,就別來後悔。」

    楚江離目光一冷,狠狠盯著知南,眼中泛起猩紅血色,宛如地獄血池深淵。

    知南再經過大風大浪,每次見到楚江離這雙眼也是心驚膽戰。唯一能做的只有不言不語,沉默以抗。

    楚江離嗤笑,也不知到底笑的是誰:「放心,先帝跟朕說的話,朕都記著呢!滾吧,好好跟著穆童,別讓她吃虧。」

    知南行禮躬身,出了亭子慢慢下山的時候,腿都發軟。

    先帝在世時,知南是先帝貼身內侍,跟著先帝的日子比夏媽媽跟著太后都久。

    先帝駕崩時,就是他在外頭候著的。當時楚江離與先帝說完話,也是他進去聽了先帝最後的吩咐。他一直記著先帝給的訓誡,也牢牢恪守。

    只是聖人一日日成長,知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守到什麼時候。唯一希望的,就是穆童能儘快成親,才可以真正擁有不畏懼任何風雨變幻的本錢。

    穆童來到閱香苑的時候,其他娘子們都遠遠看著,唯有山茶花那邊還在鬧鬧嚷嚷的。

    為首的是位剛及笄的小娘子,正是長平侯府的五娘子,與穆童有婚約的世子張敏峰的嫡親妹子張希茹。她身邊站著錢二娘與另外幾個被張希茹帶進來的娘子們,作威作勢的逼著倒在山茶花里的素衣娘子。

    「這是怎麼了?遠遠聽著鬧鬧嚷嚷的,我差點以為回到了幾年前,被賊寇闖到府里來抓人呢。」穆童嘴角挑著輕笑,白狐裘攏著她如玉般的臉,襯得旁邊正開的一盆杏花都失色。

    她身量高挑,當年又在行伍里待慣了,行動坐臥挺俏俊拔,動作利索,有著其他娘子們少見的颯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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