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

    顧承謙抓住他：「小斐，潯兒是真心喜歡你的，我曾經因為誤會錯失了二十年，我不希望你們像我一樣。」

    莫言斐抽了抽鼻子：「我還能信誰的話，你們只知道自己，有誰想過我，我從小就沒家了，我跟著爸爸長大，我爸從來不管我，好不容易上了大學當上大明星，沒想到會遇上這麼個小白眼狼，我甚至……甚至前兩天才知道我有兩個爸爸，你們都不告訴我，都騙我，我很好騙是不是？」

    屋內陷入一片寧靜，人總是傷害了最愛的人才知道後悔，可是有什麼用呢？

    莫言斐捂著眼睛苦笑：「前些日子，我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他過得很好，一點兒也不在意當年被丟掉，我真羨慕他，有了自己的生活。」

    「小斐……」

    「你們都別說了，讓我安靜一會兒。」莫言斐推門而出，雨後的泥土十分鬆軟，踩了滿腳的泥垢。

    顧潯披上外衣，腦袋昏昏沉沉的追出去，有種一鬆手就會徹底失去他的感覺，不可以，不能讓他離開我。

    莫言斐走到一片山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終於控制不住大聲吼叫了出來，被欺騙的不服，被拋棄的苦楚，我本來很好的生活，為什麼被你們攪和的稀爛。

    偏偏莫言斐已經把心交給他了，他本來計劃著，帶顧潯來見過爸爸，回去就奉子成婚，聽說現在男人結婚合法了，莫言斐滿心歡喜的期待天神的見證，然後正大光明的把崽子生出來。

    現在呢？真是操蛋！

    顧潯站在他的身後，過了許久才開口說話：「莫言斐，我做了很多的錯事，不奢求得到你的原諒，但我會全心全意的彌補你，請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不會讓你再失望了。」

    莫言斐回身瞪他：「顧潯，你到底想讓我怎麼樣？你要的我都給你了，可你給我的是什麼？」

    「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這是全天下最沒用的屁話。」

    「莫言斐，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不要離開我好嗎？」

    莫言斐撇開臉，冷哼了一聲，山間突然傳來了吼叫的回聲，不對，回聲怎麼可能傳的這麼慢，這是狼叫！

    顧潯也意識到了這件事，本來就很白的臉色更加難看，莫言斐連忙翻起口袋：「我爸爸有驅趕野狼的香薰，糟了，我沒帶……」

    顧潯吞了吞喉嚨，一步步後退：「莫言斐，你答應我，現在就回家。」

    莫言斐一急：「顧潯，你幹什麼？」

    「我不會有事的，你相信我。」

    「顧潯！」木林森章

    趕在狼到來之前，顧潯先行一步到另一個山角，用叫聲把它引過來，狼怕火，他尋找一切可以引燃的東西。

    來的是一匹懷著幼崽的母狼，她目光兇狠，驅趕占據領地的外人，顧潯遲遲點不燃火，只能一邊緩慢行走，一邊打著火石。

    莫言斐沿路找，他知道什麼樣的石頭更容易點著，找到立刻扔過去：「用這個！」

    眼瞧著母狼就要撲過來把他碎屍萬段，一束火光從手心燃起，母狼一聲吼叫，顧潯大膽的把火光舉起來，母狼氣急衝撞了他一下，轉身就跑。

    顧潯被撞倒在地，有種五臟六腑崩裂的感覺，胸腔湧起咸澀的味道，他忍著痛楚，對莫言斐笑了笑：「再相信我一次，好嗎？」

    莫言斐隔著不遠，呼吸因為緊張而急促，想要走過去看他，腳下踩著的岩石，因為下過雨特別濕滑，莫言斐一不小心踩空，身後便是一道斜坡。

    莫言斐幾乎沒有自救的餘地，這樣滾下去的話，他第一個擔心的是肚子裡的孩子！莫言斐下意識呼叫了一聲：「顧潯，救我！」

    顧潯是一定會救他的，哪怕自己已遍體鱗傷，哪怕衝過去是粉身碎骨，他也會義不容辭的保護著他。

    許多許多年前，他們在雪夜相互依偎，莫言斐把十幾歲還沒發育完全的小男孩護在懷裡，心裡只想著，如果不把他保護好，顧瀟一定會怪我。

    莫言斐向來是個自私的人，這輩子只保護過這麼一個人，終於有一天，小男孩以同樣的姿勢保護了他，莫言斐看著他蒼白的嘴唇，削瘦的身骨，和堅定不屈的目光，在荒野中天旋地轉。

    莫言斐從來沒有體會過這般的絕望，他抱著顧潯的身子，在山谷中嗷嗷大哭，他醒不來了，身上哪哪都是傷口，他嘴裡含著一口血，直到暈過去了最後一刻才吐了出來。

    顧承謙和莫爸爸趕來的時候，莫言斐已經吼幹了嗓子，抱著顧潯目光呆滯，他把顧潯推了出去，聲音乾乾的：「爸爸，快救他。」

    莫爸爸研究多年中醫，治療這種外傷加內傷還是見效太慢，簡單包紮好傷口，迅速送往城裡醫院。

    命是救回來了，人始終不醒，莫言斐不眠不休看了他三天，整個人瘦了一圈，顧承謙要把顧潯送出國醫治，他不說什麼，便是答應了。

    就在辦理出院手續的時候，莫言斐忙著收拾東西，突然一隻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角，莫言斐大驚，手裡的東西噼里啪啦全掉了：「顧潯，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顧潯睜開眼睛，目色清澈，呆呆的看著他，嘴唇微微動了動，莫言斐把耳朵貼近，聽見的是三個字：「你是誰？」

    直到顧潯被帶走，莫言斐都是魂不守舍的，他醒來的時間不長，顧承謙回來的時候他又睡了，莫言斐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也沒有跟著去，一個人默默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