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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24:49 作者： 鍾僅
他說了她的名字，簡簡單單兩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卻帶了無盡的纏綿和溫軟。
被告白的人突然就喪失了冷靜思考的能力。
試想一個在沙漠中乾渴了許久的人，在見到綠洲的第一眼，往往會以為不過是海市蜃樓。她的心臟一時半會兒不能接受這樣龐大的訊息，劇烈的情感變化讓她開始呼吸急促，微微耳鳴。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這句話，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一塊浮木：「你剛剛說，你愛我？你確定你愛的是我嗎？」
聲音已經是顫抖不已，帶著迫切，渴望，還有恐懼。她怕她聽錯了，她怕那只是自己憑空產生的幻覺，她怕他說完又後悔了。
男人聽罷，握著她的肩膀將她轉過來面向自己，萬分小心、憐惜地親吻著她的額角和面頰，一邊親吻，一邊輕柔地在她耳邊一聲聲地告白：「我愛你，孟今......我愛你，孟今。」
這樣的告白和以往不同，每一下都帶了她的名字，像是每說一下都敲一下她心裡的鐘。
他的聲音輕柔，卻震耳欲聾。
心臟被這一聲聲的告白擊得酸痛，又隱隱發脹，她睜開眼，看著男人真實的容顏，感受著他親密的吻，開始無法自抑地顫抖起來。
幽深陰暗的湖底，突然開滿了花。
那些曾經以為不可能結束的無邊噩夢和難以回首的執念，在此刻統統得到安息。
這一刻，仿若是她真正的重生。
前世的天邊月和求之不得，如今已是朝朝暮暮的枕邊人，並且，他說他愛她。愛的不是那個層層偽裝後的面目全非的自己，而是內心深處那個真正的她。
無需再假裝，無需再欺騙，孟今心底隱藏的那個脆弱無比的靈魂，得到了釋放和救贖。
......
稍稍恢復了點理智，孟今這才有些疑惑：「阿野，你說你從頭到尾都知道是我，為什麼？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為什麼你會知道呢？」
陸野見她總算安靜了下來，安撫般親親她的唇，一一解釋。
「......其實早在最開始遇到你的時候，我就起了疑心......你的穿著打扮、言行舉止和劉菁菁這個身份完全不符，你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其實早就露了餡......」
孟今聽他一一列舉，有些臉熱，還以為偽裝到位，原來一直都是自己騙自己，但她還是覺得奇怪。
「但就算我做了這些讓你疑惑的事，你也不可能覺得我是孟今吧？畢竟原來的我，已經死了......這件事不管怎麼說都太匪夷所思了。」
「這就要從很久之前說起了......和你在一起的那幾年，我以為你的身邊不只有我一個人。所以我愚蠢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說出口，直到你的忽然離世，讓我在這世上突然寸步難行。我那時才明白，你死了，我也失去了活著的意義......直到你死後的第四天，我做了個夢。夢裡你站在海里，說讓我等你，你會回來找我。我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的手裡竟然握著一把海沙。於是我信了你會回來，一直在等，幸好這次你沒騙我......你回來了。」
男人說到這裡，情緒也激動起來，將她狠狠摟在懷裡，有些後怕。
他一下下拍著她的後背，卻更像是在安撫他自己。
孟今聽他這樣說，頓覺百味雜陳。
不管是她的重生，還是他的夢，這些事情，用他們已知的科學已經完全解釋不通了，只能說上天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孟今，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從前從未說過我愛你，沒能在你最難的時候陪在你身邊。」
男人說著聲音有些顫抖：「我知道了你從前所有的事，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法面對你。孟今，我從前錯得徹底，我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本打算等徹底收拾了周銘之後，再和你坦白，沒想到今天你自己提出來了。我還以為以你的性子，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告訴我。孟今，你能原諒我嗎？我發誓，從今往後，我不會再讓你受一點點委屈，我這輩子都會永遠愛著你，護著你，好不好？」
他說著，也有點緊張，生怕她想起了前世自己的萬般壞，再不肯理他。
孟今聽著他緊張得有些語無倫次的話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撲進他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什麼端莊優雅，淡定溫柔，統統丟到天邊去。此刻的她，更像是當年蹣跚學步的孩子，在重重跌了一跤後，可以理直氣壯地撞進父親的懷裡，毫無保留地哭嚎。
歇斯底里，耗盡力氣，沒有任何的顧忌和擔憂。
因為她找回了童年時的底氣，因為有人愛著她。
孟今從前一直以為，自從父親去世後，自己其實更像一個孤魂，行屍走肉般活著。
人是社會型動物，其實沒辦法孑然一生地活著。生命的意義，就是與世上其他人之間的關聯，有人愛你，有人牽掛你，才叫活著。
她一直以為上輩子的自己，雖然活著，卻其實是死了。但如今才知道，原來一直有人愛著她，牽掛著她。
就算有千般萬般的誤會和錯過，他還是深愛著她，願意等她回來，他一直知道身邊的人是她。
他剛剛說，她是他活著的意義。原來她活著，對另一個人來說，竟然是生命的意義。在他的眼裡，她是那樣珍貴。
曾經的孤魂，飄蕩了兩世，終得安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