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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14:34 作者: 北林大瘋
「這病去如抽絲,你要好好調養才是。」江挽衣先是吩咐了一句,而後坐在林氏榻前的座上,問:「這風寒來的也是莫名其妙,該叫你院裡的婢女多注意一些才是。」
林氏要半坐著和她說話,婢女又拿了一件披風來給她披著。
江挽衣看在眼裡,淡淡開口:「你這婢女也是個聰慧的。」又問:「是幾等丫頭?」
她問的時候,婢女自然也聽見了,只在一瞬間微微抬起了頭,而後又低了下去。
「晚清還是個三等丫頭。」林氏看向自己的婢女,神色間儘是枯敗,像是委屈了這個聰慧的婢女一般。
「哪個挽 ?」江挽衣一時間起了興趣,問:「和我同字?」
「不是。」那婢女始終低頭不語,只是默默做事,林氏身為主子,自然是替她解釋,道:「與夫人不是同一個字,晚清的晚是暮色後的晚,豈敢高攀?」
江挽衣聽出了話中的意味,不知怎的,一時間起的興趣全部給消殆了下去,又轉說成其他的了。
後來看著林氏體力不支,怕是再說她也沒那個心精力。
江挽衣只得起身離去,離開的時候,又看了那個晚清一眼。
她微微一笑:「你是娘子,屋裡也總該有個一等的婢女,晚清就提上去吧,明日再喊幾個人來,給你多選幾個婢女,也好伺候你。」
林氏垂眼答謝,江挽衣便這樣離開了。
林氏的院子離思齊院較遠,她是走了有一段路才回去的。
想著七日後要歸寧,江挽衣又生出些許異樣的感覺來。
前世宋宣第一次遇見她的庶妹江月的時候,就是在她的歸寧之日。
雖說宋宣其實不是那種色令智昏,平白無故就見色起意的人,但是江月的面容明明白白的在哪裡,再加上兩個人都是找眼的,要彼此注意,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說來也是奇怪,江挽衣前世尚未出閣之時,對這位庶妹雖說是不甚喜歡,但也沒做出過什麼欺負她的事情來。
她自詡是和江月無冤無仇,不料江月後來到宋府之後,些許是本性暴露,些許是原就討厭她。
平日明里暗裡打壓她還不說,如意湖污衊一事,是直接將她推入了深淵。
回想起此事,江挽衣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說江月痴情有些傻,還是說自己傻的過分了些比較好。
到了思齊院門口,一個婢女打開門,見了江挽衣,輕聲行禮道:「夫人,公子在裡頭。」
聞言後江挽衣淡淡瞥了詞兒一眼,詞兒有些心虛的笑著躲開了。
瞧瞧人家,怎像你一般吃裡扒外。
既然已知宋宣在裡頭,江挽衣自是做足了準備。
果真,剛一踏進屋裡,就見他手捧書卷,正細細品讀,也不在乎光有些暗了。
見他看的入神,旁若無人,江挽衣自然也沒有打擾他,只是揮了揮手,叫詞兒添上了些燈展,讓屋子裡看起來亮堂些。
做完這些之後,自己又尋了一張案桌來,開始練字。
江挽衣自小習書法,師從當今大家,習顏體。
從前江父挑了幾張出去,令人觀賞,只說自己是在市井上隨意買來的。
當時眾人皆道此定是男子所作,稱讚其字遒勁有力,風骨上佳。
後來又有人告知,此乃江家嫡所作,一時間讓國都無數文人稱讚。
誰知道……後來竟然落得個那樣的下場。
她平定了心中波瀾,方才蘸飽墨汁開始 揮筆。
因為自小練起,她寫的不算慢,但一筆一划,一撇一捺都極有力度,字形中可見大氣。
她只寫了四個字的,也不算得是心中所想,只是以手執筆,自然而然的就寫出來。
四字是「不如歸去」。
江挽衣尚是年幼之時,偶然出去聽書,聽得了一樁事。
事出在前朝之前,只說是斷袖之癖。
一對同窗,二人皆是出身名門,因這世俗眼光,生而無奈,糾纏十餘年,兩人終生皆是無妻無子。
一方曾去過二人共讀的書院,因厭倦紛爭與別離,提下「不如歸去」四字。
題字後八年離開人世。
據說多年之後,另一方再路過那書院,進去後一游才偶然看到那四字,只是已然物是人非,往事不復。只能一笑付與風中。
江挽衣少時不懂斷袖之癖,只記住了說書先生的那句「世俗更加絆人心」。
如今想來,當真也只能笑付與風中。
她失神許久,反應過來後,才緩緩將自己的名字題了上去。
寫完這張字之後,詞兒上前來替她收好,江挽衣回頭,見宋宣已久在看書,只是不曉得什麼時候站了起來,神色甚是認真。
她垂眸,方才開口:「天色不早了,你該走了。」
宋宣自始至終視線都沒從書上移開過,只是淡淡應了一聲,而後又坐下繼續看。
江挽衣活了兩世,都自詡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想著又裝作漫不經心的開口,一邊親手整理案上物什,一邊又開口:「今日該去西竹院,你若是一直呆在我這裡,明日定是有人要找我麻煩了。」
宋宣方才放下書卷。
「你是我夫人,她們是妾,我待在你這裡怎麼了?」
江挽衣毫不猶豫地冷笑,並且回:「您現在是知道了?當初納妾的時候怎麼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