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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13:58 作者: 荒川黛
    這麼多年了,他也只見過一次寧見景示弱的樣子。

    他第一次遇見寧見景的時候,那時候還沒有陋巷,他也只是個半大孩子,背著書包坐在公交站台的長椅上。

    那是個冬天,很冷。

    沈凱以前乾的也是個撈偏門兒的生意,後來惹上了事兒坐了兩年牢,手裡除了錢就剩錢了,他卻沒那個心思再跟人斗得頭破血流。

    出獄那天,他看見了寧見景。

    他走過來,坐在了他的身邊,像是老友相逢般,自顧自的問道:「小朋友,你心裡有事。」

    寧見景兩手交握著坐在長椅上,聽見聲音抬起頭來,他有一雙和年齡完全不符的沉的可怕的眼睛,還有一張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的臉。

    儘管那張臉上滿布冷意,沈凱卻還是在上面感受到了一絲無助和迷惘。

    「你想報仇嗎?」沈凱側頭,看著他的眼睛問:「你想讓對不起你的人,全都得到報應嗎?我能幫你。」

    寧見景開口,聲音清冽,「你為什麼幫我。」

    「為什麼啊?」沈凱想了想,好半天,他才側頭笑說:「我覺得你需要我,而且……你不會讓我失望。」

    -

    那時候,他幫了寧見景,不過兩年時間,陋巷便在秦城扎穩了根,沈凱當時說的他不會讓自己失望,其實是個賭。

    那時候他沒指望有回報,然而他很快就知道了自己沒看錯人。

    他當初拿出來的錢,現在已經翻了數十倍,寧見景對他毫無秘密,甚至連自己的身世,找到了親生父母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沈凱想了想,問他:「是不是荊修竹家裡不答應你們在一起?」

    微博鬧成那樣,他是知道的。

    寧見景沒有立即接話,反而靠在酒柜上微微揚起了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吊燈看了很久,直到生理性的受不了了,才斂下眉眼。

    過了會。

    他說:「沈哥,你說我如果非要他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太自私了?」

    沈凱莫名覺得心疼,嘆了口氣說:「是他追的你,先喜歡的你,你無論做什麼都是在回應他對你的索取,如果說自私,先來撩撥你的荊修竹,才最自私。」

    寧見景微微偏著頭,跟著沈凱的話想了想,是荊修竹一遍一遍地跟他說,他很好,不需要改變,喜歡的是他這個人。

    他甚至不要求自己回應他的愛,但只稍稍回應一些,他又會很開心,仿佛抓住了最珍貴的寶貝,讓他有些覺得虧欠。

    他不知道荊修竹愛自己多少,沒法兒準確的回應他同等的愛,但被一個人那麼毫無條件地愛著,他覺得很好。

    寧見藥說荊修竹拿他當林述的替身,他說相信荊修竹,是確實相信他不是那樣的人,不是在他面前死要面子或是氣他。

    可到底心裡還是有些酸的,像是個細針一下一下的戳刺,從裡頭流出腐蝕性的液體,一點點侵蝕著他的理智。

    他說自己只有一點點喜歡荊修竹,現在好像坍塌的區域越來越大,他想占有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他甚至開始吃林述的醋。

    歸根究底。

    他對荊修竹可能也只是占有欲吧,不希望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驀然回頭,發現那其實都是屬於別人的,他只是鳩占鵲巢。

    寧見景在心裡輕笑,什麼時候一個習慣掠奪的人竟然也會患得患失了。

    驀地,他睜開眼睛。

    沈凱說:「想明白了嗎?」

    寧見景微微點頭,從他懷裡抽出酒瓶,說:「沈哥,麻煩你明天幫我買一點禮物,過幾天我去看看他們。」

    沈凱說:「好。」

    寧見景走了兩步,站到門口台階上的時候又回過頭來,沈凱看著他逆光的輪廓,聽見他說:「沈哥,陋巷你想要嗎?」

    「什麼意思?」沈凱一怔。

    寧見景站在台階上,好像帶著一點笑,又好像沒有笑,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沈凱費盡了全力也沒聽清他說了些什麼。

    只隱約有一句,說誰不喜歡。

    **

    寧見景拎著酒回到基地的時候,荊修竹正坐在樓下的布藝沙發上靠著曬太陽,竹筍窩在他的懷裡,一人一貓睡的正香。

    大夏天的,曬太陽。

    有病?

    「喂,起床了。」寧見景走過去,抬腳踢了踢荊修竹的小腿,結果他突然一睜眼,把他嚇了一跳,差點摔倒。

    手裡的酒瓶險些扔出去,荊修竹眼疾手快的將人和酒一起撈進懷裡,心有餘悸地說:「沒事踢我幹什麼。」

    「大白天在這裡睡覺,不嫌熱?」寧見景伸手,把酒瓶放在一邊,剛要起身又被他按回懷裡,放在了腿上坐著。

    基地里的人全部都放假了,除了門衛常年無休之外,就連食堂陳叔今天也放假回家了,整個基地裡頭就剩他們兩人一貓。

    荊修竹抱著他肆無忌憚的親了一口,捏著他的手腕低聲問:「不是說喝酒了?我怎麼沒聞到酒味兒。」

    寧見景側過頭,伸手抵住他的唇,整個人被他抱在懷裡,氣息近的能撩動他的每一個毛孔。

    落地窗毫無阻礙的照進陽光,沙發又側靠著落地窗玻璃,雖然基地里全是中央空調,到底有些不太舒服。

    「你今天從你哥那兒弄了什麼來給我作聘禮?」荊修竹抵住他的鼻尖,低聲似誘哄的問,「介不介意告訴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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