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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13:58 作者: 荒川黛
    荊母眨了眨眼睛,伸手抹了抹濕濡的眼角,仰頭嘆了口氣,忽然問:「你老闆也是被收養的?那他可真幸運了,希望林述也能這麼幸運吧。」

    「幸運個瘠……」荊修竹咳了咳,在荊母的眼神里把那句幾乎衝口而出的髒話咽了回去,又嘆了口氣道:「幸運什麼,他那哪是被收養,收養他那家長子有種病需要經常輸血,又是稀缺血型,就以養子為名買了他,養在家裡當血人呢。」

    荊母一怔,「什麼?」

    荊修竹鬆開攬住母親肩膀的手,指尖按在桌沿上,垂眸掩住眼底的心疼,低聲說:「他從十三歲開始就給他大哥輸血了,一直到現在。」

    「十……十三歲!」

    荊母是個知識分子,一輩子沒做過昧著良心的事情,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一聽這種事,怎麼能忍,立刻怒道:「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也做得出來?!」

    荊修竹怕被外頭聽見,忙安撫她道:「小聲點兒,他不喜歡被人聽見這個,小孩兒嘛,脆弱又敏感。」

    荊母點頭:「我知道,你繼續說。」

    荊修竹深吸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又道:「那家人就當他是買來的商品,譏諷冷眼,羞辱責罵都是家常便飯,你看他這麼乖,其實都是保護自己的假象,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肚子裡的算計能蓋出一個八達嶺長城。」

    荊母心疼極了,不由得攥緊了荊修竹的手腕,指尖傳來的掐疼讓荊修竹感覺到,自己說動她了,在心裡輕笑了下。

    「不對啊。」荊母手指忽然一松,奇怪的問:「那他既然不被他們喜歡,那他哪兒來的錢資助你們的戰隊?」

    荊修竹結合寧見景的遭遇,自己稍稍推斷了下,說:「他們家公司之前有過動盪,同時有個新聞爆出來他是血人的事兒,老爺子為了堵住外人的嘴,就說是他是養子,擺出他擁有公司19%股權的文件證明。老爺子去世後,他哥把他送到我手裡來管教,兩人有了個約定。」

    「什麼約定?」

    「如果一年內,他讓俱樂部賠了錢,他就得交出手裡所有股權,並清償俱樂部損失。」

    荊修竹話音一落,荊母立刻拍了下桌子,怒道:「這是什麼大哥?還給他輸了這麼長時間的血?這是救了個白眼狼嗎!良心都上哪兒去了!太過分了!」

    荊修竹立刻添油加醋的說:「他被收養之前還不知道過的是什麼日子,收養之後每天提心弔膽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從他身體裡拿走血。小小年紀整天喝酒,把委屈都埋在心底,也不會照顧自己,動不動就搞得一身傷卻不讓人知道,自己默默舔舐傷口。我要照顧他,他覺得我是外人,不肯。」

    荊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深吸了口氣說:「這孩子,真是可憐他了。」

    「他這輩子可能都沒有感受過母愛,我也是想帶他回來吃頓飯,就算不能,讓他開心這一天也是好的,以後回憶起來也不是一無所有。」

    荊修竹越說,荊母的心越疼,她身為母親的本能,恨不得立刻就出去將他抱在懷裡,說一聲孩子苦了你了。

    荊母想起剛剛在門口寧見景眼睛微彎乖乖巧巧叫她阿姨,身子骨清瘦下巴瘦的削尖,怎麼看怎麼惹人疼。

    「那他願意嗎?」荊母問。

    荊修竹忍笑,已經不需要他來引導,荊母自己就說到重點了。

    荊修竹想了想,說:「他會願意的,你只要裝的不知道這些事,只說和他合眼緣,覺得喜歡他,問他能不能認他做乾兒子就行了。」

    荊修竹說完,荊母有些不信的蹙了下眉,「這麼好哄?」

    「不是好哄,是他不會拒絕人。」荊修竹頓了頓,謹慎的來回在心裡思忖了幾遍,又道:「他要是婉拒,你就趕在他之前說,是不是覺得自己只是個窮教師,不配做他乾媽,他就不會拒絕你了。」

    荊母側頭,看著他忽然尾音上揚的「哎」了一聲:「你怎麼這麼了解他?」

    荊修竹眸子一顫,心虛的咳了兩聲說:「我拿他當弟弟,哪有哥哥不了解弟弟的,好了我出去了,端個菜這麼長時間,他要懷疑我了。」

    說完,荊修竹端著菜轉身出去了。

    荊母沉思了一會,抬頭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天色,壓下心底的心疼,低低的嘆了口氣。

    可憐的孩子,他得吃多少苦,才能把自己變成個這麼堅強的模樣啊。

    **

    飯菜上桌,寧見景洗完手回來規規矩矩地坐在荊修竹的身側,半起身雙手接過荊母遞過來的飯,「謝謝阿姨。」

    荊母看著他,怎麼也忍不住心裡的心疼,眼睛紅紅的搖了下頭:「……沒事,多吃點啊,別客氣,就像在自己家……」

    話音一停。

    寧見景奇怪的看她,斟酌著問:「怎麼了嗎阿姨?」

    荊母忙道:「沒,沒事。」

    荊父很健談,剛才在外頭和寧見景從國家大事聊到了各國風俗,雖然寧見景對國家大事知之甚少,但偶爾兩句也能敷衍過去。

    相談甚歡,連辛故知都有些接不上話了。

    吃飯時,辛故知坐在荊母旁邊,無聲地吃著飯,眼神在兩個人身上掃來掃去,今天晚上荊阿姨叫她來吃飯,估計是又想撮合她跟荊修竹呢。

    他倆都沒那個意思,時間一長就當耳旁風,任你刮,出門分道揚鑣該幹嘛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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