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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8:56:11 作者: dnax
    「你什麼時候穿上這身鎧甲?」

    「比你想像得要早得多。」

    「神痕森林?」

    「差不多。我知道你要抱怨什麼。」塞洛斯說,「那時我沒有救你們,是因為太可怕了。」

    「沒想到會從你嘴裡聽到可怕這個詞,面對幾千個敵人用可怕來形容倒也不算過分。」

    「我說的是你,你太可怕了。」

    塞洛斯回想當時的場面,即使在最殘酷的戰場上他也沒見過這樣的殺戮,那是不分敵我、一意孤行的砍殺,不禁讓人聯想到手握長刀的殺人者已被神痕森林中的死神附身。

    「我擔心靠得太近會被你一刀砍掉腦袋,或是開膛破肚。」

    九骨沉默片刻,喘了口氣說:「你知不知道,你比以前話多了很多。」

    「很多嗎?」

    「很多。」

    塞洛斯終於也沉默了,過了一會兒說:「因為珠島不說話,所以我習慣對他說話,我從來沒試過對一個人說那麼多話。說得越多越感到自然,好像那麼多話本來就是為了對他說而準備的。」

    「無名之主的誓言怎麼辦?」

    「離開巨樹後我每天都做噩夢,不過比我小時候做的夢差遠了。就是現在我很討厭尖嘴巴的東西,路過的酒館只要有賣烤小鳥我一定會吃。」

    九骨笑了,這是他重傷後第一次笑,儘管笑容中仍帶著一絲愁緒,可至少紓解了幾分壓抑和絕望。有塞洛斯幫忙,救出比琉卡不再是不可能的事。

    「想好出去後的計劃了嗎?」塞洛斯問。

    「你知不知道比琉卡在哪?」九骨反問。

    「他應該被關在最高峰的塔頂,不過我沒見過他。」

    「你在神殿騎士中混了那麼久,難道沒人懷疑過你?」

    「他們好像比我想的還要不近人情,平時沒人像軍隊裡的士兵一樣閒聊,也沒人主動交朋友,除了執行命令之外相互很少說話。」塞洛斯說,「所以他們看到同伴被殺也不會有多少影響,對神殿騎士而言,同伴幾乎就是陌生人。」

    「這樣最好。」

    「不過這裡還有別人。」

    「是指王國軍?」

    「嗯,他們是正規軍隊,紀律嚴明,但依我看路因王都對聆王的態度有點曖昧。」塞洛斯的聲音恢復了幾分往日的陰沉,「目前看來,古都神殿全部的騎士加起來人數不足一千,王國軍隊足足是他們的一倍有餘,如果你那小鬼在明天的儀式上說出什麼有損國王利益的神諭,說不定會讓末日提前來臨。」

    九骨聽出他的言下之意,王國軍雖在圍剿聆王時出了力,但大多時候依然是一種游離於戰場外的旁觀姿態。遠在王城的國王對此究竟是什麼態度耐人尋味。九骨沒有忘記是王國騎士團先一步抓住了赫路彌斯和夏路爾,這是迫使比琉卡放棄抵抗的原因之一。

    「我要去救比琉卡和另外兩個人。」

    「那個小烏有者和他弱不禁風的小情人。」塞洛斯說,「這個好辦,囚犯都關在這裡,要不要挨個牢房找找?」

    九骨沒那麼多體力可消耗,塞洛斯讓他等著,自己用守衛的鑰匙挨個打開牢門,最後在走廊盡頭不起眼的小牢房裡發現了關在其中的赫路彌斯。

    只有一個人,夏路爾不在。

    赫路彌斯凍得渾身僵硬、手腳冰冷,只剩一絲微弱的余息。

    九骨讓塞洛斯找死去騎士的斗篷給他當毯子保暖,好一會兒,赫路彌斯才緩緩睜開眼睛。塞洛斯覺得他比受重傷的九骨還要虛弱,好像隨時都會喪命,為此特地檢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刑囚毒打的痕跡。

    「祭司真的太脆弱了。」塞洛斯說。他自己就曾是個審訊者,可以說沒什麼人能在他手下挺得住不屈服認罪,但他也沒有遇到過赫路彌斯這麼柔弱的人。

    相較而言,九骨受了那麼多近乎致命的傷,經歷了半個月的昏迷後,又在冰冷的地牢里關了好幾天,現在還能若無其事地站著,簡直像個怪物。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赫路彌斯在塞洛斯眼裡同樣是個怪胎,連一臉燒傷痕跡的「小烏有者」都比他正常。

    「夏路爾不在。」九骨擔心地說,「他是聆聽者,他們可能會先審問他。」

    「這傢伙怎麼辦?」塞洛斯問,「現在沒時間照顧他,就算要帶他走也得讓他自己動。」

    「赫路彌斯,站得起來嗎?」

    「嗯……」

    「我們要去找夏路爾和比琉卡,你自己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不,我也要去。」赫路彌斯的聲音在顫抖,可說這句話時卻斬釘截鐵,「我要去找夏路爾。」

    「你能幹什麼?」塞洛斯忍不住問,他和赫路彌斯並無交集,只在神痕森林的混戰中見過一面,聽到幾句和烏有者有關的傳聞而已。

    「我……」赫路彌斯為之語塞,原本冰冷的皮膚爬上陣陣紅暈。和他們相比,他確實做不了什麼,但他想自己去找夏路爾,不能忍受一個人躲在角落裡等消息。

    「赫路彌斯對神殿和女神都很了解。」九骨說,「而且我們有三個人的話,偽裝成巡視的騎士隊或許能瞞一陣子。」

    「這主意不錯。」塞洛斯說,「我穿隊長的鎧甲,你們跟著我。」

    第139章 進與退

    他夢見自己毫無損傷地站在草原上。

    風拂亂柔軟的青草,像波浪一樣掃過他的腳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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