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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8:56:11 作者: dnax
    願您……

    就在這時,一個匆忙的腳步聲跑進神殿。

    哈里布雖然紋絲不動,但赫路彌斯瞥向他的目光輕輕一掃,已發現祭司長嘴角下垂,眉頭緊皺,露出了不快的神色。

    是誰不顧禮節和規定,在祈禱時發出這麼大的響聲。

    赫路彌斯覺得一定有事發生,但在哈里布出聲詢問前,他依然跪在神像前紋絲不動。

    「祭司長大人。」

    「什麼事?」

    闖進神宮長廊的是一名僕從,赫路彌斯認得他。這個名叫維塔的男孩還有個外號叫「小光斑」,是因為他的左臉上有一塊白斑,看起來很像被光照到的樣子。

    「幽地的聆者大人有話要說。」

    「說話?」哈里布狐疑地問。

    他在想一個沒舌頭的人要怎麼開口說話,赫路彌斯立刻提醒他:「聆者大人受過神殿教養,不但會書寫,也懂得古都語。」

    「喔,是這樣,那麼他想說什麼?」

    「您親自去過問一下就知道了,我陪您一起去吧,大人。」赫路彌斯的心中也同樣好奇,而且他似乎與那個殘疾少年有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心靈感應,總覺得這件事沒準和自己也有關係。

    「好吧,讓我們聽聽聆者大人有什麼神啟諭言要傳達給我們。」

    哈里布站起來,赫路彌斯恭敬地跟在他身後,一起往夏路爾的房間而去。

    到了房門外的走廊,十來個神殿騎士全副武裝地站成一排,似乎正準備整裝遠行。

    哈里布對穿盔戴甲又佩戴武器的騎士一向有些畏懼和反感,然而經過這些黑衣騎士面前時,卻展露出了慈愛與溫柔的笑容。

    房門沒有關,哈里布仍然禮貌地敲了敲門,赫路彌斯從門縫間看到站在窗邊的夏路爾。

    他已穿上來時的黑袍,甚至將兜帽拉起,也是一副即將遠行的模樣。

    他們要走了嗎?去哪裡?

    赫路彌斯滿心猶疑地跟著哈里布步入房間。

    聽到他們進來的聲音,夏路爾抬起左手指向窗外。

    「聆者大人,您想說什麼?」

    哈里布根本無法明白這一指的含義。

    赫路彌斯拿來紙和筆,好讓夏路爾把想說的話寫下來。

    「我聽到聆王所在之地傳來回鳴。」

    夏路爾的字變得大而有力:「我們現在就要啟程,去往回鳴的方向尋找。」

    他寫完後,抬起頭,以那張一無所有的面具正對替他捧著羊皮紙的赫路彌斯。

    「哈里布大人。」赫路彌斯說,「請您允許我陪伴聆者大人同行。」

    第39章 冷心護衛

    這兩個陌生旅客實在引人生疑。

    一個身穿皮甲,目光冷硬,既不像騎士也不像傭兵。

    另一個斗篷裹身,兜帽把臉遮得嚴嚴實實,即使騎馬時也低垂著頭不與任何人對視。

    波魯好奇地想看後者的長相,從對方羞澀迴避的姿態來看,似乎是一位很少出遠門的貴族夫人或小姐。

    他們下馬時,波魯終於瞥見兜帽下滑出的一縷秀髮。金色的頭髮,在黃昏餘暉中宛如真金一樣熠熠生輝。然而只是那麼一瞥,那個目光冷硬的男人就擋住了他的視線。

    「今晚我們要住在這裡,你來照顧馬匹、準備晚餐和房間。」

    這不是請求,而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看在那一枚金王的份上,波魯把剛生完孩子的老婆從床上叫起來,又把幾個髒兮兮的小鬼趕到廚房去,騰出了唯一一間像樣的房間供陌生旅客留宿。

    波魯的妻子蒼白虛弱,有一張長著扁平鼻子的寬臉,眼睛卻像湖水一樣藍。

    平凡的女人也有動人之處。

    然而塞洛斯對女人沒興趣,甚至可說,他對任何人都沒什麼太大興趣。

    農夫的妻子忍著身上的不適去為他們收拾房間、準備晚飯。農舍後面有一片豐饒的田地,無論如何,赤里在多龍領主的治理下,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波魯從雞籠里抓了只母雞,打算為兩位貴客做頓值得更多賞錢的晚餐。沒多久,廚房傳出烤雞的香氣和小鬼們吵吵嚷嚷的聲音,最後所有吵鬧以一記響亮的耳光作為終結。

    塞洛斯關上房門,禁止原本的主人隨意進出。

    他知道,他們一定也心生疑竇,懷疑他和他帶來的同伴之間存在不可告人的關係——沒準是從城堡出逃的情夫情婦。不過沒有確鑿證據,疑心就只是疑心,街頭巷尾從不缺這樣的傳聞。一路上,塞洛斯最需要提防的是不讓珠島有任何導致流血的損傷。

    有一次,他們騎馬趕路,粗糙的韁繩磨破了鳥族的手掌,從小小傷口中滲出的血絲令疾馳中的塞洛斯吃了一驚。那一點血的動靜雖不大,卻餘音裊裊,猶如一縷絲綢划過臉頰,帶來一陣本不該存在的涼意。被血之音圍繞的一瞬間,塞洛斯冰冷堅硬的內心竟然有了些許動搖,這還僅僅是血絲,如果鮮血源源不斷從傷口流淌出來,那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遐想轉瞬而逝,塞洛斯騎馬回到珠島身旁,用一塊麻布裹住那個尋常人根本無需處理的傷口。

    他忽然理解了多龍領主對鳥族的迷戀,不惜違逆古都神殿也要將這個遠古遺族的最後血脈據為己有。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弗雷奧公爵的行為甚至稱不上占有,更像一種崇拜和愛護。

    此刻,塞洛斯看著珠島放下兜帽,露出那滿頭金絲般的頭髮和一雙碧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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