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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8:56:11 作者: dnax
「它在林子裡不知道為什麼不跑,可能嚇壞了。」比琉卡興奮地說。
「去把臉上的血洗一洗,換件乾淨的衣服。」
比琉卡答應一聲,去行李中拿衣服。
九骨提起不幸喪命的小山豬——心臟附近被匕首捅穿的是致命傷,除此之外沒有黑羽箭留下的傷口,但前腿血肉模糊,骨頭早已斷了一截。
應該是不小心掉進附近獵人設下的陷阱造成的,難怪跑不掉。
不過九骨沒有告訴比琉卡真相,沒有在他興頭上澆冷水——今天是幸運日,他已經很久沒有笑了,活著的人不該失去笑容,至少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不應該。
比琉卡去洗了臉和手,把衣服沾血的地方洗乾淨。回來時,九骨已經在河邊放了小山豬的血,清理乾淨後把「晚餐」掛在馬鞍旁的掛鉤上。
快到傍晚時,灰檀木在樹叢里發現一片野秋莓,比琉卡趁它沒吃完前採得一乾二淨,用衣服兜著繼續趕路。他決定享受旅途,忘記那些驚慌失措的經歷,相信洛澤和無名之主的庇護、信任九骨即使再次遇險也一定能化險為夷。
比琉卡把莓果塞滿小山豬的肚子,九骨則用珍藏的異國香料塗滿表皮,兩人一起動手烤了一頓相當美味的晚餐。小山豬個頭不大,肉也不多,但比琉卡覺得比有狼一族宴會上的烤乳豬更豐盛美味。
吃飽後他問九骨:「可以教我射箭嗎?」
「你遇到什麼困難?」
「我不知道到底怎麼瞄準,怎樣才能把箭射得夠遠。」比琉卡說,「教我,我想像你一樣一箭射中目標。」
「把手伸出來。」
比琉卡聽話地伸出雙手。
這雙手上布滿傷口和硬痂,新傷疊著舊傷,尤其是右手食指中指的指節被弓弦割開的傷口更多。比琉卡立刻解釋:「剛開始很疼,有的地方還會起泡,不過現在已經全好了,而且這裡變得很硬。」他摸摸指節上的硬塊,結了繭子拉弓時就不怎麼痛了。
比琉卡很喜歡現在的雙手,只是射出去的箭依然沒什麼準頭。
「我想讓你教我射箭,我會好好學。」
九骨放下他的手:「我很嚴厲。」
「我不怕嚴厲。我希望以後遇到危險,不再讓你擋在我身前。」
九骨看著他,比琉卡在他眼中一直不斷變化。變化並不指容貌。九骨是永淚與剎血的誓者,幻之血不會影響他的眼睛,他看到的仍是比琉卡原有的模樣,只是這個男孩的成長令人感動和意外。
「先休息吧,明天再練。」
「你答應教我嗎?」比琉卡著急地問,他想要一個確切的回答。
「我會教你,但你要有準備。我剛才說過會很嚴厲,但我也未必是個好老師,不一定能讓你成為優秀的弓箭手和戰士。」
「這樣就夠了。」比琉卡心滿意足地說。
他去河邊洗臉,把吃剩的骨頭埋在草叢裡,回來後說:「今晚我來守夜。」
九骨習慣坐在篝火邊,只要在野外過夜,他就會自然地肩負起守衛的職責,但聽到比琉卡這麼提議,他點了點頭說:「那就交給你了。」
比琉卡想要分擔他的重任,既然如此,他也順其自然地給予對方應有的重視和信任。
第24章 荒村幽魂
五天後,眼前漫無邊際的樹林變得開闊起來。
越來越多的樹只剩樹根,意味著有人常在附近砍伐。九骨並不覺得這是個好預兆,樹根的斷面都很陳舊,有的甚至已經長滿苔蘚,舉目望去,遠處雖有村落的影子但看不到人煙。
現在還是白天,他聽到了狼嗥的聲音。走過砍伐場,迎面而來是一座被馬蹄踏碎的舊木橋,他們因此不得不繞路才能過河。
比琉卡抱著九骨後腰的雙手越攥越緊,他們離他從小長大的村落越來越近,可四周田地一片焦黑,房舍破敗倒塌,陌生的景象讓他的心緊揪起來。
九骨策馬走上通往村子的小徑。村落如墳場般寂靜,渾身漆黑的烏鴉落在空地上,不知在分享什麼美餐。比琉卡跳下馬,驅趕走那些黑鳥,快步跑向一棟木屋。木屋外有一條死掉的狗,屍體已經腐爛發臭,肚子上的傷口已見骸骨,被喜好腐肉的野獸分食後輪到蒼蠅圍著它打轉。
比琉卡皺緊雙眉,死死咬住嘴唇,想敲門卻發現木門沒有關。他闖進去,一股惡臭撲鼻,死去多時的老婦四肢扭曲,側臥在床邊的地板上。
比琉卡毫不猶豫地把她抱起來,沒想到屍體竟這麼輕,反而讓他用力過猛一下坐倒在地。
那幾乎已是一具骷髏,腐朽得面目全非,但毫無疑問她絕非死於衰老和病痛。
九骨沒有冒然上前,先讓他和養母獨處一會兒,自己則轉身去別處查看。
村子裡的泥土路上到處是蹄鐵印,至少有一支十人左右的騎兵隊來過,踐踏了這個連地圖都找不到的小村落。九骨挨個推開幾個木屋的門,屋子裡一片凌亂,儘管每一戶村民都貧窮困苦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家裡卻還是被洗劫一空。
他回到村中小路,抬頭望向村落盡頭,看到不遠處一片蒼翠深幽的山林。這是比琉卡長大的地方,看到它毀壞成這樣,死氣籠罩上空,感受豈止萬箭穿心。
九骨在村中木屋找到另一些屍體,都是無法遠行的老人。不知道罪魁禍首究竟是山賊、土匪還是路過的傭兵強盜。神殿騎士雖然會冷血殺人清除障礙,卻還不至於搶奪窮人的東西。不過有五百金王的懸賞令在,神殿騎士和傭兵土匪並無分別,任務在身的騎士和經不住賞金誘惑的貪婪之徒一樣,後者聚集在一起如惡狼般掃蕩村落、摧毀房舍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