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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8:56:11 作者: dnax
這正是公爵心中的隱憂,無論哪本記錄傳說的舊書上都提到遠古族群繼承了神的血脈,天生擁有能與神靈溝通的能力。烏有者未必能找到聆王,但只要珠島不小心受點擦傷,哪怕流一滴血,也足夠引起關注了。
不知道那些傢伙真正的目的是什麼,沉寂了幾百年,原本只守著北方一隅的古都神殿突然毫無徵兆地派出騎士,要求他履行盟約,接受他們送來的怪物。弗雷奧沒有親眼見過被所謂的神聖法條豢養出的烏有者,卻也在數不清的典故里聽過關於他們的故事。神典中,他們被稱為「聆聽者」,是維繫神與世人的使者,可現實中,這些肉體殘缺的怪胎身披漆黑長袍,如報喪的害鳥一樣散布恐怖和災厄。
難道幽地也送了同樣的怪物去王城?
透過守衛隊長的事,弗雷奧意識到神和信仰並沒有那麼薄弱和虛無,堅定的神教人士無處不在,只要得到信號就能立刻從一個普通人搖身一變成為狂熱的信徒。本來城中的教會已經夠麻煩了,現在古都神殿還親自派了「怪物」前來,簡直像是在刺客手中塞了匕首一樣。
「塞洛斯。」公爵緩慢地開口。
「大人。」
「從北方到多龍的路上可不太平。」
「是的。」
「聆聽者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有可能。」
「是不是應該在他還沒有抵達之前去接應一下。」
「這樣最好。」塞洛斯對此毫無疑義,但他提出另外一個可能,「要是聆者大人出了什麼意外,幽地仍然還會再送另一個過來。」
公爵點了點頭說:「畢竟女神的使者多得很,不過古都神殿路途遙遠,再送一個來又要很久時間。」
在這段不可多得的空隙中,他才能從容地做更多安排。
「還有,多派點人去教會幫忙,無論有人進去還是出來都要立刻讓我知道。」
「是,大人。」
羅納學士終於控制住因憂慮而下垂的眼角,他希望在這不尋常的動盪中多龍能夠做出正確選擇,避免遭受波及。最大的麻煩仍然是那個公爵不顧他反對執意養在籠中的寵物,雖然隱藏鳥族的行為並不是法條明令列舉的罪名,但相比那個不知在哪的「聆王」,一個確實存在的遠古遺族很容易讓多龍成為眾矢之的。
他暗中希望領命而去的塞洛斯能把這件髒活做得乾淨一點,為他們爭取更多時間。
第17章 聆聽
臨海的魚市充滿咸澀的腥味。
陽光灼烤下的海魚、牡蠣、蚌殼和蝦蟹全都死氣沉沉地堆積在一起。港口停著幾艘帆船,水手正在收帆和搬運貨物。
這些帆船隻在落星內海航行,往返於赤里、東洲、角爾和科雷利特中洲的港口。少有幾艘大船會通過毒牙灣前往外海島嶼,但僅僅只抵達過東洲附近的一些小島,與那裡的島民做買賣。
「毒牙灣東南面的荒島上住著蛇怪,會把過往船卷進海底。」
港口的酒館裡常有醉醺醺的水手給倒酒女郎講些道聽途說的故事,畢竟誰也沒有去過那麼遠的海域,誰也沒有真的見過蛇怪。好在同樣的,誰也不能反駁這些故事。
比琉卡第一次來到海港城市,也是第一次聞到那麼多死魚散發出的腥味。來時的路上,他和九骨吃的都是河裡的魚,聞起來沒那麼腥,樣子也沒那麼奇怪。可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在有人的地方吃魚了,只是不知道九骨願不願意破例換換口味。
他想喝牛肉或者羊肉熬煮的濃湯,想吃烤小鳥和蘋果煎餅,隨便什麼都好,除了魚。沒多久,他在賣牡蠣的鋪子前停下腳步。灰檀木和他一樣好奇,像小狗似的低頭聞了聞已經被打開的貝殼。
「這要怎麼吃?」比琉卡問九骨。
「可以烤著吃,做湯也行。」擺攤的胖女人挽著衣袖,渾身又髒又黑,每次打開牡蠣都會在衣服上把手擦乾。她說:「有人還喜歡生吃呢!」
比琉卡好奇的不只是奇怪的貝殼,還有停泊在海邊的龐然大物。一艘三桅帆船正在靠岸,船頭上盤踞著一尊神女雕像,身披金色鱗甲,一隻手握著寶劍,另一隻手捧著嬰兒。
「那是什麼?」
「破浪神。」九骨回答,「雕像是萬物女神在海中的化身,她用劍劈開海浪,懷中抱著的是海蛇之子。」
「我知道,萬物女神把生命平等地賜予了所有生靈。」
比琉卡出神地望著那尊美麗的女神像,想起洛澤、納琺和有狼一族的人,想起離開前夜的宴會,還想起那頭烤得香脆可口的小野豬。他伸出雙手看著自己的掌心,不到半個月,這雙手已經布滿傷痕,手指關節處全是因為拉弓弦留下的血口。每次去河邊洗手,河水都會被血染紅,冰冷的水像刀片一樣把剛癒合的傷口割開——小傷口雖然好得很快,但新傷口也在不斷產生。令他沮喪的是,無論怎麼受傷、痊癒,那兩支黑羽箭仍然不斷地劃著名可笑的弧線落在草叢和石頭堆里,讓他疲於奔走、四處搜尋。
這樣是對的嗎?
他忍不住想。
牡蠣做的湯會不會特別鮮美呢?
九骨說:「走吧,我們得去市場買點東西。」
「好。」
比琉卡驅散遐想,立刻牽著灰檀木跟上九骨的步伐。
他們只打算在魚龍混雜的港口附近買些口糧和日常用品。九骨加倍小心地在灰檀木身上撒了泥灰,讓它看起來更像劣等犁馬,自己也換上粗糙的斗篷,把「血淚之一」和黑羽弓箭用布包裹起來,避免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