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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05:16 作者: 游目
「熏衣服?」
「嗯,公子好像特別喜歡蘭花香,每次換衣,都要用香料將衣服從頭到尾地熏一次。」
鍾鑫皺著眉,想起太子身上那若隱若現的蘭花香,心裡無端升起了一絲懷疑。
「孤知曉你的那些把戲。」周璋抬眸,眼神狠劣,說話卻是極其溫柔的,「你與二皇子暗中勾結,將左丞的事兒告知給他,不就是想孤斬斷一羽翼嗎?」
元晴臉色煞白,朝後退了一步,卻被周璋的手扣住下巴,狠狠地朝前面拉了一下,下顎骨讓那人捏得生疼。
「左丞蠢笨如豬,卻是寒門學子,門生遍布南朝各地。孤與他交好,他的那些文人門生盡為孤所用,而他恬不知恥,還想繼續往上爬,甚至不惜拿女兒與孤做交易,孤還得謝謝你們,替孤除了這麼一禍害。」
元晴被禁錮得張不開嘴,只用那含著恨意的眸子死盯著周璋看,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像是有萬分咒罵,恨不得將周璋祖宗三代都罵上一遍。
周璋發了一通火,總算是冷靜了一些,收回手端坐在凳子上,還是那雍容華貴、天潢貴胄的太子模樣。
元晴捂著嘴咳嗽,掙扎著往後退去,說:「你就不怕、不怕皇上怪罪你嗎?」
「怪罪?孤是太子,如今朝堂之上,能主持大局的人有幾個?」周璋壓低聲音,笑著說,「二弟每日惦記徐州那一畝三分地,你當父皇什麼都不知道?元晴,你為周巒做事兒,可想過有今日?」
元晴心中一陣悲憤,卻留有一絲希望。
太子只知自己與二皇子私底下接觸,為錢為名為權,卻不知自己是為了那元家三十二口人和一女子的痴怨。
周璋闔著眸子,看著元晴顫抖的身子,心中思考了無數次如何將他扶起寬慰,實際上卻穩坐泰山,連手指都未曾移動過。
周家或許是血脈里都帶著痴情的血液,連他這麼多年萬花叢中過,只怕讓人捏住一絲一毫的軟肋,卻還是在一人身上栽了跟頭。
也罷,都是命運使然。
兩人一跪一坐,外頭屏風遮擋著大部分的光線,只能瞧見那跪著的人一直低頭,脊梁骨挺得十分板正。而那坐著的人手微微向前伸著,昏黃的燭光之下,他手的影子像是悄悄地撫摸著那跪坐之人的發。
那般輕柔,比起對待最心愛的珠玉還要溫柔幾分。
宮中,蔣玉拿著軍報進了長生殿,跪下行禮,說道:「皇上,邊關來報。」
文帝拿著一把剪子,慢吞吞地修剪君子蘭的枯葉,說:「如何?」
「鎮國將軍受傷,傷勢不明,文鉞率領二十萬士兵從側方壓城,打下遼三座城池。文樂生擒單于淳維的兩個兒子,如今正在勸降。」
文帝停下手,看著那一盆漂亮的君子蘭,滿意地點點頭,說:「鎮國府的孩子,個頂個的厲害,不像朕的種......一個個的,不成樣子。」
蔣玉沒接話,將軍報擱置在桌面上。
外頭吹風,有一股涼意襲來。蔣玉拿了厚實的袍子給文帝披上,說:「天涼,皇上注意身體。」
文帝咳嗽了幾聲,笑著擺擺手,把那袍子推開,說:「朕最後的日子,還是讓朕舒舒服服地過吧。」
蔣玉抿著唇,將袍子搭在椅背後,擋住大半部分的風。
桌上擺著的竹蓀雞湯一口沒動,油花已經凝結起來,看著格外沒有食慾。蔣玉眉頭輕皺,端著那湯往外走去,道:「來人,今日誰當值?湯都涼了為何不曾換?」
太監們稀稀拉拉地跪了一地,一個個頭挨著地磚,不敢說一句話。
「行了,是朕沒胃口吃不下,別歸罪他們。」
殿中傳來文帝的話,蔣玉聽了眉頭卻沒有舒緩,將那一碗湯直接放置在桌上,低聲說:「今上仁慈,若再讓我瞧見這般懶散,仔細著自己的皮。」
無人敢搭話,怕吵了殿裡的人,一個個把頭埋得更低了,身體抖得像篩糠一般。
蔣玉擦擦手進了殿內,瞧見文帝端坐著看那軍報,上前一步伺候。
文帝仔細看著,說:「鎮國將軍傷勢嚴重?」
蔣玉想想,說:「據奴才的線報,說是傷著了根骨,邊關冬日嚴寒,日日守城便是刺骨的疼痛,鎮國將軍怕是以後不能常駐邊關了。」
文帝點點頭,說:「傳朕口諭,此番惡戰結束之後,喚鎮國將軍領十萬軍馬回金林。鎮國將軍一生戎馬,殺敵無數,封長平公。」
「是,皇上。」
頭又開始疼起來,文帝揉著太陽穴,說道:「朕昨夜,又夢到周荷了。」
蔣玉手指收緊,問:「皇上惦記先帝惦記得緊,奴才從未夢到過。」
「你私下為高祖所用,在朕與周荷之間虛與委蛇。這麼多年過去,倒是朕忘了問你。」文帝撐著身子看向蔣玉,說,「一起騎射、念書,皇宮中瘋玩,你可有一刻真心實意待我等?」
蔣玉作為伴讀入宮,在高祖示意之下,伺候文帝與武帝兩人。如同連體嬰一樣,從未分離過。
直到文帝發現周荷私藏高祖暗旨,才知曉蔣玉是高祖的人。
周荷把控局勢太過迅速,而文帝又惦記兄弟情義,從未想過與其爭位。
一切都源自於那一封暗旨,文帝恨極周荷的假模假樣,要蔣玉替自己與那遠在邊關抗爭的周荷爭位。
文帝沒等到蔣玉的回答,他伸手撫摸著桌面的暗紋,說道:「朕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帝,昨日夢到周荷被一支箭貫穿胸膛,雙目留著鮮血,一直望著朕,卻一句話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