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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05:16 作者: 游目
往生往生,渡的人,可不止死者。
太守府外,思竹前前後後忙活,將包袱盡數丟進馬車裡,說:「少爺,收拾妥當了。」
百姓們的生活已經重新回到正軌,徐州城再次開啟,來來往往的人戴著兜帽,或是滿身的藥香。文樂看了眼,問:「李運何在?」
思竹想想,說:「收押的,說是今日去與我們一併回金林,交給今上定奪。」
「不好了少將軍!李運、李運沒了!」
文樂皺眉,說:「人沒了?走了?」
那人喘著粗氣,擺擺手道不是。
思竹看向那人,說:「徐州話,沒了就是死了,那李運......」
「走,去牢房瞧瞧。」
李運罪行頗大,單獨辟出一個牢房來,有專門的人看管。文樂一直在外頭忙活,還從未有時間來這牢房看看這李運是何人物。
進了大牢,負責看押犯人的捕快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說話。
李運在牢房之中,頭朝下,縮在角落,額頭的傷口是撞擊傷,血流了滿臉,瞧不出面容來。身上有些斑痕,零零散散的全已經透出來,估摸生前被人揍了個狠的。
文樂拿著手帕,將臉上的血漬一點點擦乾淨,確定是當日人群之中被自己踹下馬的李運之後,問:「什麼情況?」
捕頭被推出來,對文樂行禮,說:「回少將軍的話,昨日......屬下與兄弟幾個就守在牢房外,從未離去,這李運怕是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便自戕了。」
文樂回頭瞧他,把人看得直流冷汗,說道:「我又沒說什麼,你急著替他找什麼理由?」
捕頭抹開頭上的汗,說:「屬下、屬下......」
「你們從未離去,為何今早上才發現人死了?還是說你們昨日就已經發現了,知情不報等著我親自來問?」文樂走近,瞧著那捕快的桌面,說,「你們昨日都在這兒守著屬實,可你們是否清醒著的?牢房密閉,一股子酒味到現在還未散,遮掩都不成,真不知是你們傻,還是你們以為我傻。」
捕頭見事情被拆穿,連忙與後頭幾個捕快跪下,道:「還請少將軍饒命!」
「昨日事實到底如何,從實招來!」
李運自從進入了牢房,便成日不說話,靠在牆邊上默不作聲,一副已經看淡生死的模樣。
牢房密閉,卻修建多年,有些孔洞。李運平日坐的地方,恰巧能透過那孔洞瞧見外頭的大樹。
「昨日李運和平日一樣,坐在那兒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捕頭說著,指了指位置,「但是到下午時,他突然開始吼叫起來,對著那空蕩蕩的牆吼著『箏箏』、「箏箏」。他女兒之前便已經死去,他這不是故意鬧鬼呢麼!我們幾個兄弟喝了酒,呵斥他也沒反應,便、便動手教訓了他幾下......」
捕頭說著,後頭的捕快補充道:「還請少將軍明鑑,我們哪怕是喝醉了也留了一手,並沒有要將他置於死地的程度!」
「對,後面李運就開始用腦袋往那牆上撞,一邊撞一邊喊他女兒小名。而後......而後......便沒了動靜。」
文樂再次走進牢房,蹲坐在李運旁邊。屍體僵硬得很,他掰也掰不動,便湊身上前,靠李運極近,去瞧那孔洞。孔洞狹長,順著那地方往外看,恰好能瞧見一棵大樹。
大樹......
文樂突然起身,往外跑去。
思竹與捕頭們對視一眼,連忙跟在人的身後。
秋風驟起,燈籠花早已經謝了,樹上接著一個又一個的小燈籠,瞧著格外喜人。
文樂踏著樹枝,一個登雲梯便上了樹梢,直接從上頭取下一物來。
是個燕子做的小風箏。
文樂拿著那風箏,往回看,不遠處的牆上,正好余有一個小洞。
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兒調皮,趕著秋日也要人放風箏。借著秋風,這風箏越飛越高,便剪斷了線。風箏順著秋風,一路飛,掉在這樹梢上,被牢房中的李運看了個正著。
他看的不是風箏,是他的女兒。
「少爺......」
文樂拿著那風箏,低聲道:「收撿李運的屍身,就地埋了吧。」
思竹領命,剛走到那門檻外頭,就被文樂喊住。回頭一個物件兒對著自己臉砸了過來,思竹連忙伸手去接,是那個褪了色的風箏。
文樂背著手,說:「把這擱棺材裡一併葬了。」
「是,少爺。」
又是半日的耽擱,文樂走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不過帶來的都是官兵,倒也不懼怕這黑夜慢慢,趕在夕陽的餘暉之下,離開了徐州城。
與此同時,周崇與嚴舟也往陸洲那邊走,他們這一走,就是一個多月,可沒少玩樂。
周崇坐在馬車之中,手裡拿著一摺扇慢悠悠地扇著風。馬車的窗戶被人打開,莊鶴瞧了眼,遞進來一籃子,說:「小嚴總管,宜安公主叫人送來的。」
嚴舟一怔,接過一瞧。裡頭裝著成年人拳頭大小的石榴,紅彤彤的,格外喜人。
嚴舟看著歡喜,拿了小刀將那皮剝開,一顆一顆的石榴籽盡數放進琉璃碗中。從外看進去像是紅寶石,十分水靈。
「殿下,您嘗。」
周崇接過,說:「送石榴倒是個好寓意。」
「什麼寓意?」
「多『籽』多福。」周崇說著,攬著嚴舟的腰坐在自己身旁,往他身上大剌剌地一靠,說,「這宜安公主送東西倒是一點不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