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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05:16 作者: 游目
    是鎮國府的少將軍,文樂。

    了無痕在馬車裡無所事事,瞧見文鉞揉了揉文樂的腦袋,把平日從不離手的銀槍丟給他拿,一口一個樂樂叫得極為親熱。而那文樂則笑嘻嘻的,也不管自己已經做了伺候人的小廝,抱著銀槍,帶著仰慕的目光看著他哥哥,問問腿傷又問問近況,跟個小家雀似的,哪有那戰場上殺人如麻的模樣。

    細想著,了無痕甩甩頭回過神來,從馬車後頭翻身而下,不一會兒就在叢林中失去了身影。

    「祖君讓我回來督促你好好學銀槍,瞧你這一天天野的。」

    文樂傻笑著,抱著那銀槍說:「那敢情好。」

    文鉞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臉,縱馬往前走,問:「你怎麼想著來了?」

    「奶奶念你念得緊,催我看看你到哪兒了。」文樂安撫著身下的大毛毛,繼續說道,「我從金林城出來,一路看一路走,等我回過神就已經到這兒了。」

    文鉞憋不住笑,拍拍文樂,說:「傻小子。」

    他餘光瞥見了馬車,那馬車的車轍比剛剛淺了幾分,心裡暗想馬車中的人怕是已經離去。

    了無痕能力出眾,囊中取物的功夫爐火純青,世上無人能匹敵。

    可惜生性散漫,不能堪當大用。

    文鉞心想著,摸了摸自己的腰帶,上頭空無一物,他忍不住罵道:「這混球......」

    「哥?」

    「無事。」

    走就算了,竟還把他的腰佩偷走了。

    一路到了金林城內,文鉞四下看看,無一處是熟悉的,他不由得嘆了口氣,下了馬。

    進了皇城之中,金林好些公子小姐站在那高樓瞧人群中的阿斯。

    阿斯帶的人不多,卻都是精壯。穿著匈奴的服飾,頭髮披散著,最多也就是扎個辮子。寶石被穿成各色的串子,綁在頭髮上。比起金林讚頌如竹子一般的文人風骨,匈奴幾乎無法遮掩,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認出來。

    文鉞耳朵很尖,聽到了那些公子小姐的討論聲,有的讚頌匈奴身強力壯,有的說他們茹毛飲血;有的說他們罪無可赦、罄竹難書,有的又說大國風範,當寬之容之。

    各式各樣的討論聲不絕於耳。

    傅驍玉在宮門前候著,瞧見文樂後招了招手,文樂便甩開自己的哥哥,屁顛屁顛地湊上去了。

    文鉞:「......」

    他還是頭一回見著自己的弟媳,別的不說,這模樣倒是一頂一的好。別說金林了,哪怕放置全國,也當是擲果盈車的人物。

    走在安靜的宮牆之內,阿斯嗤笑一聲,說:「枉你們鎮國府守衛疆土這麼多年,保護的百姓蠢笨如斯,把豺狼當幼兔。」

    文鉞未曾回話,走在前頭的傅驍玉倒是回了,說道:「為何不能把豺狼當幼兔?如此手握百萬雄兵,自然是說你是幼兔便是幼兔,說你是蚍蜉便是蚍蜉。」

    阿斯面色一凜,說:「文家軍每年折損上萬,難道就為了保護這些人?」

    「有何不可?士為知己者死,鎮國將軍忠君愛國,數年做守護南朝最堅實的城牆,手下的兵馬自當拋頭顱灑熱血。」傅驍玉把著玉骨扇,明明是一介文人,說著那邊關的事情卻如同自己親眼所見一般,「你見到的那些文人寫出來的詩句可以傳頌千年不止,你所見到的公子哥或許手握田畝良鋪......」

    不等傅驍玉說完,阿斯便打斷了他,說道:「那女人呢?女人能幹什麼?」

    傅驍玉勾著唇,並無半分被打斷的不耐,扭頭看向阿斯說道:「燒殺搶虐,擄走婦孺。你們眼睛裡看到的都是泄/欲與繁衍,自然不覺得女人能幹什麼。你們那兒的女子是何樣,玉見識淺薄尚不知曉,可金林的女子能寫詩作詞,能縫製耕織,太醫院還有一專攻女科的南宮小姐。玉的眼睛裡,看到的是生機勃勃和欣欣向榮,自然覺得女人——無所不能。」

    阿斯沉默了一會兒,拱手說道:「夫子所言極是,受教。」

    「玉乃國子監祭酒,教的都是皇子皇女,最不濟也是臣子之子,可當不得您的一句夫子。」傅驍玉笑笑,看到面前的正殿,側開身子,說,「若阿斯大人真想喚一聲夫子,不如先從族學開始學。」

    傅驍玉的話不客氣,就差把你與三歲小兒見識類同的話貼在阿斯臉上了。

    阿斯會說南朝話,卻也僅限於了解明面上的東西,他知道南朝有私塾可以讀書,卻不知道何為族學。被傅驍玉這一通教訓,還察覺不出來是教訓,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得拱手謝禮。

    傅驍玉笑笑,伸手往前,說道:「阿斯大人請。」

    近距離聽完傅驍玉坑人的文鉞咽了口唾沫,他自小就不愛念書,族學沒讀完就每日被祖君逼著背兵書。那會兒不聽話也不懂事,特別招夫子嫌棄,邊關夫子不多,僅有的幾個一瞧見他都恨不得拿著戒尺追著他打上三天三夜。

    自己弟媳一月一次儒學大課,當的就是夫子。

    就這一路的功夫,文鉞已經回想起了被夫子支配的恐懼,他眨了眨眼,看向文樂。

    文樂一臉自豪地瞧著傅驍玉,渾身都在散發著「這是我的夫人」、「我家夫人好厲害」的氣息。

    文鉞無言地揉了揉太陽穴。

    「文統領請。」傅驍玉拱手說道。

    文鉞嚇了一跳,連忙後退,說:「您請您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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