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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05:16 作者: 游目
上了船,嚴舟踩著空空的船板,總有一種自己走在水面上的錯覺。
周崇握緊了他的手,問:「是不是走不穩?」
如今自己半點心思都逃不過面前的人的眼睛。
嚴舟搖搖頭,說道:「您牽著,我不怕。」
兩人就這麼親親熱熱地往畫舫走去。
權謹在後頭瞧著,心想,這他娘的怎麼越看越熟悉,好像在哪兒瞧過。
坐在畫舫裡頭,周崇拿了熱茶替嚴舟燙碗筷時,權謹總算是想起在哪兒瞧過了。
他娘的,當初他那小侄子文樂帶著侄媳婦兒來的時候,可不就是這樣嗎?
好傢夥,這還是人前呢,都黏糊成這樣了,要擱在人後,豈不是都搞到床上去了!
幾名美姬進來彈曲,都說揚州瘦馬,這陸洲城的美姬比金林的更嬌弱幾分。腰肢盈盈一握,戴著薄薄的面紗,垂眸的模樣如同那怒河兩岸的白玉蘭,花瓣一吹就散開,香味沾在衣領上,經久不散。
「權公子可有婚配?」周崇問。
權謹一怔,點頭,說:「已有定親,年後完婚。」
周崇拿起酒杯,吹開上頭的茉莉花花瓣,說道:「那提前恭喜權公子喜得嬌妻。」
權謹想起自己的未婚妻,抿著唇沒說什麼。
不一會熱,門被推開,進來兩個男人。權謹叫來那幾個彈曲的美姬,一併出了屋子。
畫舫四面環水,人馬都聚集到了底層,樓上只剩下他們四個。
壯實的男子上前半步,行了禮,喊道:「九殿下。」
周崇親自扶起兩人:「莊鶴、王虎。」
「權家有田,人馬打散作了長工,白日種田,晚上練兵。」王虎掐著手指一算,說,「約有五萬人,皆是精壯。」
五萬。
周崇捻著手指的紋路,說道:「遠遠不夠。」
莊鶴看著周崇,上一次見他還是在那綠林寨,那會兒的周崇還沒這般奪人的氣勢。或許是離了金林,蛟龍入海,誰都拘束不得。
「殿下覺得,多少人馬才夠?」
周崇笑笑,說道:「二十萬。」
「二十萬?」王虎看周崇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只會紙上談兵的新兵,說道,「殿下可知二十萬是多少數目?如今五萬人,我與鶴兒就已經難以遮掩。」
莊鶴想了想,二十萬人,除去他們的五萬,還有十五萬。
似想到了些什麼,莊鶴眼睛一亮,看向周崇,說道:「殿下是想......南岸?」
南岸文長征,手頭的文家軍,恰巧十五萬。
周崇沒接這話茬,拿勺子給嚴舟盛了一碗紅糖南瓜粥,低聲說:「你胃不好,多吃些好克化的。」
熬得軟爛的南瓜,用舌頭一抿就化開了。紅糖帶著淡淡的甜味,與那米粒一同喝進肚子裡,甜絲絲的。
朝堂之上,風雲變幻。
蔣玉站在文帝後面,上朝時喊一聲「有事起奏,無事退朝」,下朝時再喊一聲「退朝」,一整天就這麼過去。
伺候人的事情,蔣玉做了一輩子。
「義父,湯藥熬好了。」小太監抬頭看他,眼睛乾乾淨淨的,像只麋鹿。
蔣玉回過神來,問:「經人手了嗎?」
小太監搖頭,說:「奴才親手熬的,用的瓷碗、藥盅都是咱們自己的。」
蔣玉點點頭,將湯藥放置在餐盤裡,順帶著擱了一碗粥,端著往勤政殿去。
塞外邊關似有異動,上次匈奴元氣大傷,匈奴單于願為朝臣,委派阿斯將軍,帶著三千匹戰馬前來金林,由文鉞親自護送。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這當前來。
文帝輕聲咳嗽,餘光瞧見了蔣玉前來,說:「聞著就苦。」
蔣玉笑了下,將藥與粥一同放在了桌上,說:「良藥苦口。」
「朕小時候也不愛吃藥,可惜身子不行,動不動就生病。」文帝擺弄著藥碗,摸了摸上頭的玉雕,說道,「周荷拿勺子餵朕,哄著朕說吃完藥就出宮玩,後頭也只是拿著風箏帶朕去屋頂放了一會兒。他那會兒就很會騙人,對不對?」
武帝原名周擎,及冠後由德妃賜字,得荷一字,五行屬木,意為承擔、保護。
別說現在,就是當時,敢叫武帝周荷的,也只有德妃與面前這位文帝。
得不到蔣玉的回答,文帝咳了兩聲,端著藥喝了下去。
屋子裡只留下他們兩人的呼吸聲,文帝摸了摸面前的筆架,說道:「蔣玉,你帶朕上屋頂瞧瞧吧。」
蔣玉武功極高,攬著文帝上了屋頂,底下的侍衛不敢回頭,只能把著刀看遠方,磚紅色的宮牆如同牢籠一般,將每個人的命緊緊地拴在裡頭。
「這兒吹著真冷。」文帝說著,吸了吸鼻子,笑著說道,「那會兒可不覺得冷,還想在屋頂上跑幾圈,瓦片落底下砸了一個太監的頭,嚇得我直往周荷背後躲,你猜砸著的是誰?」
蔣玉想了想,問:「嚴德?」
文帝被風吹得臉都紅了,摸了摸鬍子,說:「就是他!周荷擔心給他砸傻了,叫他來自己身邊伺候,這一伺候就伺候了十多年。」
蔣玉又不開口了。
文帝瞧著皇宮,只覺得這些富麗堂皇的宮殿仿佛是迷宮一般,讓稍微愚笨些的人,一輩子都陷在這裡頭,出都出不來。
「太子昨日去了左丞府邸。」蔣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