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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05:16 作者: 游目
不知道聽了哪個幕僚出的主意,可算是祖上缺了大德了,說是自己收到了天下大盜了無痕的信,要偷那玉書院的藏書。唐浩借著這藉口,大半夜直接抄著百八十個官兵把那玉書院圍了個水泄不通,非說要攔著那臭名昭著的賊人。
玉書院還有些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讓官兵嚇得愣是門都不敢出。
唐浩放話直接說了,要麼把藏書交出來由給知州保管,要麼就一直守著,可別管他們刀槍不長眼,傷著哪些虛弱的文人。
尉遲夫人也是個烈性的,差點讓唐浩氣出個好歹來。帶著六個月的大肚子,和自己貼身婢女從書院的隱門出來,帶著血狀書,直奔金林。
文帝原本就是喜文棄武,聽了太子說的話,氣得他把那杯子往地上一擲,大罵:「畜生!」
太子和蔣玉連忙跪下,整個勤政院跪了一地的奴才,生怕招文帝不喜,拖出去打板子。
文帝罵完,氣急攻心,只覺一股氣直衝腦門,差點弄得他站立不穩。緩了一陣之後,文帝才坐下,問:「荔城縣令何人?」
太子跪坐著不敢抬頭,眼珠子轉了又轉,他哪兒知道一個小小的荔城縣令是誰任職?
這話問了,文帝火又是起來,指著太子大罵:「堂堂太子,竟對自己國府一概不知,朕看你是這太子位置坐得太舒坦,忘了什麼朕這勤政院『勤』的是何事了!」
太子被罵得起了一身冷汗,磕頭說道:「父皇息怒!父皇息怒!」
一旁的蔣玉向來唱慣了紅臉的角色,說道:「回皇上話,太子近日忙著年前祭祀之事,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來也是正常。」
由著蔣玉在前頭替自己說話,太子的伴讀小心翼翼地往前跪了半步,低聲說了句什麼,太子這才抹下冷汗,說:「兒臣知罪。那荔城縣令是左丞庶子之子,名叫張烈,乃是今年春闈榜眼。」
榜眼怎會去一個偏遠小縣做縣令?
文帝皺著眉細想了一番,這才想起那左丞與自己庶子決裂,幾句讒言遞進,自己為了收服左丞的心,便由著他的意思,把那張烈貶斥去了荔城。
這將近一年過去了,還真想不起那人長什麼模樣了,就記著個兒挺高。
文帝細想了一番,說:「蔣玉,替朕擬一個暗旨,讓張烈替朕查查玉書院其事是否屬實,若是屬實,賜他尚方寶劍,當替朕斬了那欺師滅祖的唐浩。」
蔣玉領旨。
一旁的太子濕透了後背,抿了抿唇,說道:「父皇,此事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單憑張烈一個小小縣令,哪怕是得了尚方寶劍,強龍不壓地頭蛇,那唐浩若是膽大包天,可顧不上這些。」
文帝也覺得那左丞的庶子的庶子,這偏遠關係,可鎮不住場子,喝了口薄荷茶,問:「你待如何?」
太子看著文帝,知道自己說到點上了,提議道:「傅祭酒以前也在玉書院上過學,尉遲院長仙逝,於情於理他都該回書院看看。不如就請傅祭酒在明,張烈在暗,裡應外合,把那唐浩一舉拿下。」
太子可還沒忘了傅祭酒上次借著這背書由頭,讓他丟了好大一人,總想著尋機報復一下,沒成想這機會這麼快就來了。
文帝細想了一番,說:「蔣玉,擬旨——」
殿堂之上的水深,文樂體會過好些次。
周十二要嫁到波斯去了,這消息定得急,不管平戈的娘親如何哭爹喊娘的,總之就是沒能改變皇帝的主意,惹了皇帝不喜不說,還生生掉了一個位分。
平戈倒是接受得挺快。
少女心事,她惦記文樂,也只是因為那文帝嘴上說的一句「郎才女貌」。
她娘親在殿裡每日每夜哭著給她縫製嫁衣,平戈比往常還要平靜些,沒有待出嫁的羞怯。依舊梳妝打扮,按時按點地去往國子監上學。
今日是講琴,平戈別的不會,每回輪著傅驍玉的儒學大課都要坐得低些,生怕被點到名背書背不出挨板子。
琴棋書畫,她雖說還未精通,但也知曉個七七八八了。
尤其是這琴。
十指如蔥白,宮商角徵羽,一把琴竟能說出個故事來。
聽說波斯那邊用玉石做的酒壺斟酒,用絲綢做地毯,不知會不會有玉石做的琴?
平戈上完了課,走到院子處,由侍女扶著過去賞梅。走到跟前了,才發現那院中坐著兩個人。
一個是她以前的閨房秘事想了又想的少將軍文樂,而另一位,則是那波斯聖女。
這兩人怎麼湊一塊兒的?
說來也巧,周崇天生沒長練琴那根筋,讓老師留堂補習了。文樂就在院中等他,結果沒等到自己的九殿下,倒是等來了波斯聖女。
聖女一直用白紗繞眼,也瞧不清誰,就是皇帝來了她也就點個頭,別有自己的一番氣勢。
文樂見人家女孩兒都不避嫌,自己這光天化日的也沒甚好避的,乾脆也坐著賞梅。
「少將軍,可喜歡這梅花?」
文樂嚇了一跳,他還從未聽這波斯聖女出過聲兒呢。
想了一番後,文樂說:「我粗人一個,這嬌花,欣賞可以,真讓我說出些什麼詩句,還真憋不出來。」
「嬌花?自古文人皆稱讚梅花剛毅頑強,選在冬日開花,少將軍怎麼說這花是嬌花呢?」
文樂撐著腮幫子笑了下,說:「由著人照顧的可不是嬌花嗎。你瞧過邊塞的格桑花嗎?跟不要錢似的滿地都是,有時候讓人踩碎了,碾成泥了,一地都是紅色的花汁。但那花特奇,哪兒都長,草原長,戈壁灘長,湍流邊上長,懸崖峭壁上也長。它不要人施肥不要人澆水,風一吹,它就到處飄散,飄到哪兒哪兒就是家。文人只稱讚梅花剛毅頑強,在冬日開放,是因為他們瞧不見那草原、那戈壁灘、那湍流邊兒,和那懸崖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