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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05:16 作者: 游目
嚴舟進屋就看到周崇趴在桌上嘆氣,動作微頓。
聽到動靜,周崇看向嚴舟,問:「船兒,嚴伯怎麼樣了?」
「回殿下的話,乾爹染了風寒,已經好了不少,就是有些咳嗽,怕殿前失儀,讓奴才轉告您,待會兒去御醫那兒瞧瞧再回來伺候您。」
周崇換了個姿勢歪頭,手指玩著桌上的栗子糕,糕點不認認真真吃,單把那栗子撥出來吃了,說:「嚴伯不在,怪不習慣的。」
嚴舟看著他玩那栗子糕,皺著眉,好一會兒才說:「殿下,可是胃口不佳?」
周崇嘴裡塞著鼓鼓囊囊的板栗,聞言啊了一聲,看著被自己糟蹋的栗子糕,說:「一想事兒就愛亂扒拉東西,沒注意......」
嚴舟抿著唇,垂著眸子沒說話。
周崇打量了一下對方的臉色,發現對方站在陰影處,皮膚黝黑啥也瞧不見,細琢磨了一下,說:「若是沒事兒,你就先下去吧。」
嚴舟點頭,說:「奴才就在外頭,有什麼吩咐您喚我就成。」
等人走了,周崇才鬆了口氣,嚴伯的人他自然也信任,可到底還是不如文樂那般熟稔。
到了晚上,嚴伯才回來,恭恭敬敬給周崇行了個禮。
周崇過去把人扶起來,說:「怎麼樣,身體好些沒?」
嚴伯還有些咳嗽,說:「奴才失儀了。」
周崇擺擺手,沒當回事兒。
兩人說了會兒話,周崇看著桌上放著的新糕點,問:「船兒今年幾歲了?」
「回殿下的話,十七了。」
周崇挑眉,說:「倒比我還大上一歲。」
也是,瞅著那麼大高個兒,也合該比他年紀大些。
周崇坐在榻上,問:「船兒喜歡吃糕點嗎?」
這問題問得莫名其妙的,嚴伯也不多想,細琢磨了一下,說:「船兒平日不好吃食,好養活得很。倒是有些個趣事兒說與殿下聽。」
「什麼?」
「殿下也知道三等太監是伺候不了主子的。船兒剛入宮的時候,就是一個灑掃太監,什麼也不會。那會兒年紀小,老讓人欺負,也不敢告訴奴才。有回奴才去他那兒瞧,才看到他正發火,揍得另一個小太監眼睛都青了。」
周崇聽得入神,笑道:「船兒還會揍人呢?」
看著人高馬大的,其實隱忍靜默,平日周崇與他接觸,總怕自己走著走著就忘了身後還跟著嚴舟了。
嚴伯點頭,說:「那些個不長眼的小太監欺負船兒,趁著他出去,內務府來放飯,把他那份兒給倒在夜香壺裡了。」
「就為這個?」
「殿下您是不知道。」嚴伯嘆口氣,說,「船兒他娘二嫁遠處,奴才沒怪過她,只道天不護好人,竟讓那兒遭了洪水。洪水過境,糧食淹了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隨之而來的瘟疫。船兒拿著他娘的印信上金林來尋奴才,餓成了皮包骨頭,十三四歲的孩子,奴才一手都能抱起來......船兒這是餓過勁兒了,見不得別人浪費糧食,所以才生了氣。」
被人欺負,處處忍讓,最後為了一頓飯的事兒撕破臉皮。
周崇頭回覺得這嚴舟有意思。
想著想著,看到桌上的糕點,這才想起今日那嚴舟張著嘴想說什麼卻又沒說的話。
殿下,不要浪費糧食。
像是聽到了嚴舟那未出口的話語。
周崇憋不住笑了下,看得一旁的嚴伯一愣。
皇子皇女的分例是內務府定了的,南朝高祖就定過規矩,為了避免皇子之間妒忌相殺,所得東西皆是一樣的。
周崇的宮裡也有他自己的廚子,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煲湯,味道鮮美可口。
文樂愛吃甜食,晚上突然饞了栗子糕,一大早就來了周崇宮裡,打發小廝去請那廚子做糕點。
周崇還睏倦著,被嚴舟扶著起了床,閉著眼讓嚴舟伺候,恨不得早膳上來都讓對方餵。
或許是嚴舟年輕,周崇不像往常那般擔心累著嚴伯,什麼事兒都托給嚴舟去做。
嚴舟幾年就從三等太監升到了一等太監,來到了周崇的殿裡辦事兒,能力自然也不一般。很多事兒看著嚴伯做了之後,就能全模全樣的來一次。
周崇尚未及冠,頭髮用墨色的髮帶繫著。看著有些單薄,嚴舟又拿了兩枚玉珠來嵌上。
正梳著額發呢,周崇突然睜了眼,看著嚴舟的臉,說:「不細看還不知道,船兒眉心生了一顆紅痣。」
或許是偏遠地區養的孩子皮實,嚴舟皮膚一直是黝黑的。被周崇這句話一逗,嚴舟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眉心,往後退了一步。
周崇哼著不知道啥時候聽來的小曲兒,看了眼坐在桌前頭翹首以盼的文樂,說:「又來蹭飯呢?」
正說著話呢,外頭傳來了膳房的人。
文樂立馬站直,可不敢在外人面前露出這不知尊卑的模樣。
早膳擺了整整一桌,嚴舟看著試毒的太監拿出銀筷,一道菜一道菜地試過了之後,才微微放鬆,代替嚴伯送人出去。
等人走了,文樂才坐下來,拿著栗子糕吃了起來。
裡頭一整顆的栗子,吃著香甜可口,一點都不膩。
一旁的嚴伯給文樂盛了湯,說:「知道少將軍愛吃栗子,今日還叫廚子煲了栗子雞,您嘗嘗。」
文樂眼睛一亮,說:「謝謝嚴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