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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05:16 作者: 游目
傅澈緩了一陣,扶著桌子站起來,撐著笑意說道:「公公辛苦,您坐著歇歇晌,家兄不愛樹,這日頭直挺挺往下打,可也折磨人呢。」
蔣玉聽到這話,打量了傅澈一眼,笑道:「傅小姐的話在理,您請。」
兩人坐在石桌下,傅澈親自倒了一杯茶,蔣玉接過,喝了一口後,咂摸著舌尖上的茶香,說道:「若是令兄醒了,就說奴才有句話想託付他。這人啊,年輕氣盛,切莫替人出頭。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傅澈斟茶,讓茶水燙著了手指。見到公公的眼神掃過來,她忙不迭地收緊衣袖,遮住燙得通紅的手指。
一旁的盒盒見傅澈看了她一眼,乖順地上前,聽傅澈吩咐說:「家兄不愛喝茶,公公若是喜歡這茶葉便拿回去一些,也省得沒有懂得賞識的人,平白浪費了這茶香。」
正說著話,大夫從屋裡出來。
傅澈也難以維繫自己大家小姐的名號,提著裙擺上前,問:「我哥如何了?」
蔣玉並未起身,接過盒盒遞來的茶盒,看著傅澈心想,這傅家雖說繼室不慈,卻有兩個好兒女。
和大夫上了馬車,蔣玉打開茶盒。茶餅只有薄薄一塊,掀開茶香四溢的茶餅,底下竟然鋪著金磚,略微一數,竟有二十塊。
蔣玉拿出一塊金磚遞給大夫,問:「想好一會兒怎麼跟皇上說了嗎?」
大夫抖著手接過,說道:「皮開肉綻,虛得養身數月。」
蔣玉笑了下,摸著自己的浮塵,不再多言。
傅澈進了屋,裡頭還帶著藥味。
她眼睛通紅,不敢上前,隔了好一陣才往前幾步。
傅驍玉趴在床上,說:「怎麼的,不認識哥哥了?」
臉色蒼白,卻還是那副運籌帷幄的模樣。
傅澈跪坐在床邊,忍了好一陣才把那淚意忍下去,說:「哥哥放心,蔣公公那兒我打點過了。還好你提前準備,這打板子的人與盛夏有關係,不然這三十個板子下去,可真得傷著你筋骨。」
傅驍玉看她的模樣,心想當初的小丫頭片子,如今也能拿得出手了。
「哥哥不疼,還能在床上歇數月陪陪澈兒,澈兒不開心?」
傅澈瞪他一眼,說:「我看哥哥是想余點時間陪陪嫂子才是。」
被拆穿的傅驍玉也不生氣,托著腮幫子說:「我這事兒辦得並不乾淨,有利益糾葛的人多查查就能發現貓膩。張丞相入朝多年,張瑤卻不堪大用。春闈考卷盡數被毀,殿試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他不敢再作弊,只得讓有真才實學的張烈親自前往,等張烈在皇帝面前露了臉,張丞相想做手腳也做不得了。」
「是,查出有貓膩也是你做的,跟張烈關係尤好的孫煜兒和文樂可是大清早騎著馬出城門了,再大的本事也不能動了春闈考卷。張丞相要找事兒,也會朝著你去。」傅澈說著,嘆了口氣,「出世入世,不樹敵就算站穩腳跟。」
傅驍玉看著傅澈緊皺的雙眉,伸手替她抹平,說道:「是時候把你嫁出去了,讓你操心操心自己夫家,免得一條到晚叨叨我。」
傅澈瞪他,剛想說什麼,外頭就響起盒盒那做作地高聲。
「繼夫人好!」
吳茉香聽到盒盒這般喊她,臉色變了又變。染著鳳仙花汁液的紅指甲捏緊了手帕,卻又強迫自己放鬆下來。
盒盒是傅驍玉手下能人,她若是動了,不討好不說,還容易惹自己一身的騷。
吳茉香沒搭理她,任丫鬟扶著進了院門。
盒盒剛這大嗓門一喊,裡頭的人應當聽到了。
果不其然,吳茉香進屋後,傅澈已經不再跟哥哥撒嬌,坐在床下,轉而坐到桌前,儼然已經鑽回了她那副大小姐的面具里。
「澈兒給繼夫人請安。」傅澈行完禮,起身說道,「哥哥身體不便,繼夫人莫怪。」
吳茉香擺擺手,手上的首飾隨著動作傳出叮鈴的碰撞聲,說道:「不礙事兒,歇著吧。」
傅驍玉回府的事兒,她第一時間知道。
大夫一走,就差人緊跟在後頭,多方打聽消息,聽說那大夫跟皇上說,這傅驍玉身體不錯,可畢竟是文人,三十個大板打下去,恐傷了筋骨。
皇上盛怒,大罵庸醫,直接摘了那大夫的腦袋。
有這麼一茬,吳茉香就篤定了,傅家嫡子廢了。
她的兒子,她的女兒,頂了那麼多年庶出的名號,她一定要摘掉那些個庶出牌子。
吳茉香打量著床上的傅驍玉,他臉色蒼白,額間儘是汗珠,整個人沒了往日那些精神氣。哪怕後頭傅驍玉能站起來,他這副樣子,也夠讓吳茉香笑上幾日的了。
「驍玉身體好些了沒?可要再請大夫?」
傅驍玉看著吳茉香,笑著說:「勞您掛心了,伴君如伴虎,棋差一招傷著自個兒,也是料不到的。」
話里話外竟不似往日那般夾槍帶棒。
吳茉香心裡一喜,若是傅驍玉沒廢,他何苦與我周旋。
與鎮國府有婚約如何,鎮國府不見得願意自己嫡孫娶這麼個廢人。
吳茉香越想越高興,心裡積攢已久的怒氣也消散不少,扶了扶自己的步搖,說道:「這是哪兒的話,也是想你好好的。做兒女的,總歸是難以知曉做父母的的心。雖說咱們母子名號喊著,但你也知道,你娘親是我親姐姐,就是看在她的面上,我也不會待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