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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0:05:16 作者: 游目
這些話,張烈可不會對李氏說。他知道李氏這輩子就在這大宅院裡好好過就成,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逼得李氏學那大家夫人作態也不現實。
就像讓他做那公子哥兒的傲骨,他也做不出來。
他的出生就註定了,流著寒門學子一半的血。
「你猜前頭和你爹說話的是誰?」
張烈替她倒了杯水,書:「誰?」
李氏捂著嘴笑得花枝招展的,拍了把自己兒子的肩膀,說:「丞相大人!丞相大人來找你爹說事兒了!」
張烈動作微頓,說:「他來幹什麼?」
李氏不顧自己兒子微寒的臉色,自顧自地說道:「這我上哪兒打聽去。你聽娘說,我讓馨兒在門口候著的,一會兒要走了,我就帶著你過去行禮,好歹在丞相大人面前露個臉,讓他還記著有你這麼個孫子在!」
「我不去。」
「你說什麼?」李氏氣得發抖,伸手就往張烈手臂上擰,說道,「娘給你都鋪上路了,你還不去!」
張烈疼得嘶了一聲,說道:「娘也不好好想想,他們從不過問爹的事兒,正值春闈前後,為何突然來這兒拜訪。以丞相的分位和長輩,該是他來庶子家逛逛的道理嗎?」
李氏聽不懂自己兒子嘴裡的彎彎繞繞,按著她的想法,這丞相來了就是好事兒,露個臉總沒差錯!
母子倆正吵著呢,小廝敲門進來,說道:「姨娘、二少爺,丞相大人請。」
李氏瞪大了眼,說道:「看你還不去,這都請上門來了!」
張烈臉色微斂,手指有些發抖。
李氏看著他煞白的臉色,突然又有些不忍心,好歹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難道還有想著他壞的道理?
「兒,要不為娘去跟老爺說你身子不舒服?」
張烈擺手,撐著站了起來,說:「兒子無礙,您在這兒稍坐,我去去就來。」
李氏坐著,總覺得心裡有些發慌。兒子比她懂得多,書也看得多,她想不通的道理,張烈總能一下就瞧出門道來。
莫不是真有些問題?
李氏咬咬牙,提著自己花哨的裙擺,追著張烈去了。
張烈很少去正屋,那兒是張文墨和正妻的位置,哪怕空出來,也是長子的位置,沒有張烈的地方。
進了正屋,丞相張魁坐在主位上,旁邊站著自己的父親張文墨。
張魁長得十分書生氣,年紀大了,鬍子花白,眼睛卻還閃著精明的亮光。在官場浮沉數十載,越發會審時度勢。
「這就是烈兒吧?過來讓爺爺瞧瞧。」
無事不登三寶殿。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張烈自認沒有讓張魁奸他的本事,多半是要盜。
「孫兒張烈,給爺爺請安。」
張魁打量著張烈,衣袍整潔,秀氣乾淨,是個秀才模樣。明明是丞相的孫子,這前幾年流行的款式衣裳暴露了他的窮酸氣。
「快來爺爺面前坐。」
張烈大步上前,心裡已有大概考量。
「烈兒今年參加的春闈,試卷我已看過,棟樑之才。」
張文墨心喜得不行。他就是因為文采不好,才不得張魁喜愛。沒成想自己平日裡忽視的張烈,能這般出息。
張烈拱手行禮,面上不露半分,說道:「孫兒愚鈍,靠的都是死腦筋,能得考官青睞是孫兒運氣。」
張魁見他不卑不亢,心裡也舒服,擺擺手說:「今天我過來,就是跟你商量個事兒。」
張文墨笑著說道:「爹哪兒還用得上商量一詞,本就是同根同族,自當為您效力。」
張魁摸了摸鬍子,說:「今年春闈,瑤兒也同樣參加了春闈......可惜沒上榜。瑤兒是文墨的大哥的孩子,自小聰穎,這回也是緊張過了頭,沒寫好卷子。我這次來就是想讓你們考慮考慮......烈兒的卷子已然呈上殿試,但殿試人員眾多,皇上只會按著三甲殿試,別的人名次延順。按著我的意思呢,這回就由瑤兒替著你去,等明年春闈,我再替你好好謀劃。」
張烈心涼得透底,一旁的張文墨也有些發愣。
替代?
是讓張瑤替張烈去?
春闈的考卷都是裁住了名字,供以閱卷的。皇帝只看最後呈上來的名單,作為丞相的張魁,想動手腳,易如反掌。只要將名單改了張瑤的名字,到時候文帝只殿試三甲,考校不到張瑤的真才實學,張瑤只用進宮參加一個群英宴就可以輕輕鬆鬆當上官。
南朝雖說禁止買官賣官,卻有捐官一說,無非就是把買官賣官搭上一個好聽些的名頭。
身為丞相,張魁家財萬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大可以捐官來得萬無一失,卻不想丟面子,非要在別人面前,將張瑤推上官位,占上一個理所應當。
宗族大過天,他是吃准了張烈。
「不行!」一個穿著艷俗的女人掙脫門口的侍衛進來,被門檻絆倒後,金釵落了一地,她也沒時間撿,跪走到丞相面前,拉著他的褲腳,磕頭說道,「丞相大人、丞相大人,您可不能這麼做,烈兒十年寒窗苦讀,可就為了春闈放榜這一天。他同樣是您孫子,同樣可以為您、為張氏一族效力,您何苦捨近求遠,讓張瑤替了烈兒呢!」
張魁大怒,一腳踹開李氏,說道:「無知婦人!瑤兒是我嫡孫,嫡庶有別,瑤兒爬得高,更能為我們張氏一族效力,你懂什麼?來人!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