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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8:53:15 作者: 梁三小漢
於頑大概能猜到誰叫小蠟筆誰叫圓圓凳,又問:「怎麼不取人名?」
「又不是正常人,也沒被當成人對待過,取個人名沒什麼意思。」相玉笑笑,「我也不叫相玉,這個名字是談進取的,你也知道瓊林島等級劃分的由來,他大概想相中一塊合他心意的玉吧,但他願望落空了,他叫你無瑕?看來是成功了。」
「成不成功不知道,反正要死了是真的,」於頑看了看裡屋的十幾個孩子,問:「這些孩子都是那一批的?」
「他們有的比你還大呢。」相玉靠在椅子上,慢慢搖著蒲扇。
記憶回溯,時間倒退到十三年前。
「那時候的瓊林島還是一片荒蕪,談進私人團隊在瓊林島地底興建實驗室,誘捕了九十多名流浪兒分批次轉運到瓊林島,那個瘋子眼裡只有實驗,把我們當弄不死的蟑螂一樣,每天都在打針,我記不清時候,只記得每天屋子裡的人都在減少。」
「後來消停了一陣,那段時間裡,很多人開始出現不同症狀的病症,有突然不能行走的,也有鼻血流不停的,沒有人來治療,很多人都是突發疾病死掉了,也沒有人來收屍,我們被關在大鐵房裡,騰出了個角落堆屍體,死去的孩子們就在那兒安靜地腐爛,我們只剩二十幾個人,靠著兩桶水一直撐了五天。」
「五天時間,我把鐵門的鎖砸開了,帶著大家出去的時候,所有的實驗儀器全部被搬走,我猜是談進掛羊頭賣狗肉的實驗獲批了,要騰地方,萬幸他們沒把剩下的殘廢品當回事兒,也可能是他們根本沒清點到底死了多少人,反正我們從地下實驗室跑出來了,但我們離不開瓊林島,島上的漁民看我們可憐,收留了我們,又過了一段時間,我遇到了一個叫陳吉士的教授。」
於頑和荊瀾生對視,陳吉士是老伍導師,也是當年揭發談進的主要科研人員。
「他寫了一封信,幫我找了船,讓我回首都報警,但他走得太匆忙,我沒來得及告訴他還有很多像我一樣的人,我把他留給我的錢給了漁民,讓他們找了艘大點的船把剩下的人都載上。」
相玉出神地望著窗外被烈陽曬得發亮的李子葉,「那時候我真的覺得我們都得救了。」
於頑皺眉,「什麼意思?」
「別誤會,」相玉笑笑,「我很感謝陳教授,但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是好人。」
「陳教授的手寫信交給警方後,我被扣留了下來。」
「警方……」於頑並不全然意外這個主體在其中作梗。
相玉收回視線,看著他,「於頑,我不知道十幾年前首都高層和瓊林島有什麼直接關係,我也沒有證據,但談進一個外國人為什麼能輕易拿到批准權,拿到禁藥懷罪,甚至手眼通天作惡造假,我不信他沒有保護傘,高層中是有一些人變質了的,我的突然出現就讓他們慌了。」
那個時候談進為期三年的假冒實驗才開頭,背後的勢力尚且沒那麼囂張。
「我想我為什麼沒被處理掉,是因為陳教授還將關於我的信息告訴了他的團隊,他們一直在交涉,那部分看不見的人也在關了我一個月後斷定我並不存在預想的威脅,放我出來了。」
「一直到那天為止,我依然對未來的生活懷著希望,我不想去懂什麼利益紛爭,我覺得平安活著就好了,但顯然人們並不在意那些被實驗殘害的孩子有多慘,他們只在意這些孩子的身體裡發生了什麼變異才讓他們變成這個鬼樣子,我們不想再次變成研究體,陳教授的團隊為我們提供了很多保護,但這不是長久的辦法,所以我拜託他們悄悄送我們走,我沒爹沒媽,就有個戶口和老房子在這兒。」
於頑垂眼,相玉的經歷也是他們從瓊林島出來後的經歷,憐憫是勝不過一點兒有利可圖的研究價值的,到這兒他也能明白,為什麼相玉會隻身帶著這些孩子而不祈求任何來源的幫助,他們那時候有老伍擋護著,相玉他們又有誰去全須全尾地去護著呢。
談進說自己幸運,其實真沒說錯,於頑不知道還是一個孩子時候的相玉怎麼拖著另一群沒身份的殘疾孩子生活,甚至從小山坳走到了首都,這種能拍一集感動祖國紀錄片的悲慘生活,是相玉十來年每天睜開眼睛都要面對的現實。
「吃,吃飯。」小葉子探出頭喊道。
相玉撐起身,揚起個燦爛的笑,「你們得嘗嘗他們仨的手藝,保准不遜色大城市的美味。」
荊瀾生把拐遞上去,和於頑一起跟著相玉身後進了後廚。
一張大圓桌擺在廚房中間,十幾個小孩都已經乖乖坐好,於頑還看到一個坐著輪椅的。一桌子綠色噴香的菜冒著熱氣,一碗炒得鮮亮的回鍋肉擺在於頑他們面前。
於頑看了看這些不算是孩子的孩子,有和小蠟筆一樣面部僵硬的,有幾個臉完全算不上正常的,還有看上去與常人無異,但桌子下的腿是有不同殘疾的。這還只是外相,於頑最清楚,瓊林島出來的孩子,身體內部幾乎沒有完全正常的。
小葉子眼神不斷瞟著於頑的筷子,期待著於頑夾菜,於頑壓下心裡酸澀,夾了一大筷子菜塞進嘴裡,還沒嚼完就豎著大拇指,真摯地連夸幾聲好吃,又把肉菜朝中間推了推,「大伙兒都吃啊,我來也沒打聲招呼,哈哈,我叫於頑,他是荊瀾生,我們都是相玉的朋友,現在就算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