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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8:53:15 作者: 梁三小漢
於頑在車上打了幾次同事的電話,無一接通,眉頭鎖得很緊,他一般有預感不好的事,那實際情況就不是一般的糟了。
天擦黑,車子剎在北迢街17號,這是他們今天第三次來這個地方。
鐵門還是他們離開時半開不關的樣子,亮堂的房屋仿佛被吹熄了一樣,荊瀾生擋在於頑前面,推開鐵門,吱呀的鏽聲刺耳抓心,王嫂臥房門前一隻警帽滾落在地。
於頑衝過去,撿起帽子,抬頭往房裡看,瞳孔猛然一縮!
臥房內一圈明黃的神像被濺上殷紅血滴,新鮮的血腥味濃烈撲鼻,兩位警員一個倒在門口,一個倒在臥房中央,胸膛間還有低低的起伏。
血氣引著於頑的視線,於頑跟著血跡看上去,被掀開的供台上,一個人以極其詭異的姿勢端坐著,兩根尖細木棍交叉著從背後貫入,從前腹部鑽出抵著供品案台,將人穩穩地架在供台之上,香燭還在冒著裊裊青煙,煙霧寥散之後,露出供台上的人一張血色可怖的臉,嘴唇被大力撕張,筋肉連著扭曲的下巴,嘴間滿滿當當被塞進一個供台上的大蘋果,往上兩隻眼睛變成黑色血洞,眼球被破壞得稀爛,還汩汩冒著濃液和熱血。
是王嫂。
天完全黑了,北迢街悄無聲息地開來幾輛警車,兩位昏迷的警員被送往醫院,警察牽起遮擋布,將王嫂的屍體抬上車,附近鄰居被警察一輪一輪問詢是否有看見不明人物進入徐家。
劉傑在外面煙一根一根地接著抽,整個人疲累不堪,見於頑出來啞聲道:「第三起了,還是在同一天,南津街和樂合小區的出入監控沒拍到可疑的人,城市安巡的人也沒發現任何線索,兇手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於頑很少抽菸,問劉傑要了根後點上,尼古丁味侵入肺部後吐出口氣,問:「你們下午說發現了什麼?」
劉傑按熄煙,「在走訪死者張兵社會關係的時候,從他一個牌友那知道了他喜歡去一個叫聚鑫的茶館打牌,我們查到那個茶館,發現死者徐利也常去,這個茶館是唯一聯繫起死者關係的公共場所。」
「茶館剛喬飛也查過了,這幾年都是正常經營,茶館裡的人也沒什麼異常,牌都打得小,抓賭都抓不了。」
劉傑擼了把頭髮,拍拍臉道:「回局裡,問問你們帶回來的那個。」
手裡的煙燃著,於頑舌尖抵了抵腮,那股血氣還縈繞在鼻尖,殺死王嫂的手法和前兩起毫無相似之處,兇手就像是在執行自己的獵殺清單時,順手搞了個血腥惡作劇,為什麼是王嫂,為什麼是他們離開後的那幾十分鐘?兇手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煙燒到濾嘴,於頑走近垃圾桶,在滅煙臺上摁滅後將菸頭丟進垃圾桶,回頭找荊瀾生,轉了兩圈後看見荊瀾生從鄰戶走出來,摁了摁眉心道:「你和他們一起去走訪了嗎?」
荊瀾生垂眼點了點頭,把外套抻了抻,拍淨衣角一抹灰塵。
車子陸陸續續離開,於頑和荊瀾生也上車,車子發動,關上的厚鐵門越變越小,於頑回頭遠望了一眼。
北迢街17號人員全部撤走,很快變得空蕩,黑雁俯衝過地面,划過帶起一絲塵囂,歇在百米外的隱匿院牆上,一個女人翹腿坐在牆檐,骨感縴手提著一隻高跟鞋,捻走鞋尖蘸上的血絲,抹在朱紅腳甲上。
「僱主沒讓你殺那個女人,你找什麼事兒?」一道男聲在女人身後響起,男人靠在牆根旁,帽子掩住大半邊面容,露出被火燒過後暗紅萎縮皮膚。
女聲漫不經心回應:「又沒殺錯,算送的,哥,你也看見了對吧。」
男人不回應。
女人哼笑一聲,「他現在是警察,真好玩,我們應該和老朋友打個招呼。」
男人撐起身子,扭到腰間的傷口重重出氣,「他旁邊那個人不是吃素的,少找麻煩。」
女人穿好高跟鞋,回頭對著牆下挑眉嗤問:「被一個小警察發現還打傷,你真是退步了。」
「那個人也是瓊林島出來的,青白玉往上。」
女人浮誇的表情微微有些正色,「青白玉沒有我們沒見過的,白玉?不可能。」
男人不接話,火燎過的皮膚做不出什麼表情,「別去招惹他們。」
「誰在外面啊?」小院的主人推開門,走出小院查看,院牆上空空蕩蕩只留一隻撲騰的黑雁。
「奇怪,明明聽到有人講話。」
夜晚路燈一盞盞亮起來,許是經歷了剛才血腥的一幕,車裡氣氛沉默,於頑摸摸鼻子,偏頭看了眼安靜開車的荊瀾生,突然出聲喊道:「荊瀾生。」
「嗯?」
「我們是朋友吧。」
「當然。」
於頑沒來頭的相信著眼前的人,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荊瀾生好像就是一個不需要支付任何報酬的稱手外掛,同一切天降的禮物一樣,在沉浸使用的過程中會突然擔心會不會消失掉,一絲的疑慮出現就會打破這種看似周全又漏洞百出的平衡局面。
這一絲疑慮出現了。
他滅菸頭的時候,光亮的鐵鋁垃圾桶倒映出斜上方某處牆檐上的兩個模糊纏打的身影,其中一個的袖口上剛好折射到傍晚的金光,在於頑轉過身的時候閃了一下他的眼睛。
於頑看了眼荊瀾生袖口上那枚鑽石袖扣,以及外套上幾不可見的灰塵,其實不需要那枚袖扣,他也能認出那個影子,很奇怪,明明他和荊瀾生也沒認識多久,卻從一個模糊變形的的縮影中認出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