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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8:53:15 作者: 梁三小漢
山路拐彎沒有一點緩衝,前車開得毫不顧忌,後車穩中求進,舒挽汀在車裡被甩得重重地撞向車窗,恍惚間他感覺自己回到了從瓊林島逃出來的那艘小貨船上,船艙搖晃,被海浪捶打著,又像是在每次違抗蕭欄命令的時候,被死死按在奢華的床上,痛苦地抵動著。
自由真難吶。
小時候沒有,現在依舊沒有。
狂躁上涌的氣血慢慢平息下來,蕭欄腹間的痛感一陣一陣地傳上來,舒挽汀向懸崖倒去的時候,他的心臟好像也跟著跳下懸崖了,上一次這種感覺還是出瓊林島後,第一次在破爛的賣魚戶里,看到十幾歲的、還會對他笑的舒挽汀。
身邊的人安靜得像死掉了一樣,蕭欄身上又痛得像要起火,他分出一隻手臂,毫不憐惜地抓向舒挽汀的頭髮,在把人掰過臉的瞬間,舒挽汀猛地往他身上一撲!腹部傷口被重撞,蕭欄吃痛手一松,車子不受控制地左右亂擺。
「怎麼回事!」相玉探出頭,前面的車像突然無人駕駛了一樣。
於頑扶著車窗往外看,「舒挽汀在奪方向盤。」
於頑坐回來,現在是別車逼停的好時機,但車上還有兩個人,山道旁的護欄下就是萬丈高崖,萬一……
荊瀾生突然踩下剎車,輪胎摩擦緊抓地面,慣性讓於頑往前一衝,還沒磕到中控台就被一隻大手撫住胸膛摁了回來,穩穩回落在座椅中,后座相玉被衝撞得鼻子青疼,捧著臉問怎麼停車了。
安全帶卡扣被荊瀾生解開,於頑被荊瀾生輕輕推了出去。
「等我。」
於頑鎖眉,「別,荊瀾生!」
車子在相玉被推下車的時候急速啟動,速度和衝勁兒比於頑在車上時野蠻很多,頃刻之間追上前方失控搖擺的車。
前車上,蕭欄一隻手死控著方向盤,一隻手推開不管不顧亂扑打的舒挽汀,在人又撲上來時強硬地扼住他還泛著紅的喉口,「你他媽想跟我一起死是不是!」
「是!你不配活著!」舒挽汀喉嚨乾澀疼痛得不行,也掙扎地吼出了這句。
砰!蕭欄的車被人從後面大力衝撞了一下,車上二人被沖得往後倒,車子被撞得在狹窄山道上驟然轉向,荊瀾生加速向前,在側面又猛然一撞,用自己的車把轉向慢下來的的蕭欄的車死抵在山牆上,兩輛車擦著山體磨了十幾秒,岩石土塊掉了一地才慢慢停下來。
後方於頑和相玉狂奔追上,雨朦朦的盤山公路上警車聲也越來越近,於頑喉嚨都要跑出血了,才看見兩輛撞在一起趨於報廢的車。
「荊瀾生!」
荊瀾生把撞歪了的門一腳踹開,一隻腳才跨出去就聽到於頑吼著他的名字,於頑微長黑髮被雨打濕,額間不知是雨還是汗,臉頰和眼尾因劇烈運動通紅。
「有事沒!?」
荊瀾生難得有些呆愣地搖搖頭,在於頑眼裡看來就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於頑好像瞬間老伍上身,掰過荊瀾生的頭左翻翻右看看,「你、你撞哪兒沒啊。」
荊瀾生拉下在自己頭上揉來揉去的手,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沒,但胸口好像被震到了。」
什麼!該不會給人內臟撞出什麼毛病吧!這該怎麼賠啊!
於頑緊張地摸向荊瀾生的胸膛,雙眼不自覺地放大,手按到一處就問:「這兒疼嗎?」
荊瀾生眯著眼睛搖頭,於頑皺眉又摸過去,「這兒呢?」
邊跑邊大喘氣的相玉姍姍來遲,「他們、他們怎麼樣了?」
於頑猛然起身,把荊瀾生摁回車裡,「你先坐一下。」然後踩上岩石去察看另外一輛車,蕭欄的車子被抵得偏翻,透過碎裂的玻璃紋,能看到兩個人安靜地倒在車裡。
十幾輛警車爬滿上山的路,劉傑跳下車,被眼前兩輛車的慘象晃了一下眼睛。
這要賠多少啊?
於頑和組織著警員把人從車裡弄出來,警員們淋著雨撬開被撞得凹陷的車門後,把昏迷的二人往外拉。
一個警員突然說道:「他們的手分不開。」
於頑和相玉繞過去,視線在蕭欄緊緊抓住舒挽汀的手臂上定住,用力之狠把舒挽汀半條手臂都抓紅了,死死地扣進皮肉之中。
「兩個人一起抬出來吧。」相玉說完開始幫忙。
於頑盯著蕭欄死握住的手,沉默地表示不解,蕭欄這個人,冷漠、偽善、心狠手辣,殺那麼多人只是他一句話一個決定的事,於頑無法把生死相融的情感和蕭欄掛連在一起。
如果有情感,又怎麼會對那麼多無辜的人痛下殺手呢?還是說他本來就將愛欲和控制欲混為一談,不讓舒挽汀生也不讓他死。
汾州一線的媒體已經跟隨警方在雨中架好拍攝機器,在警員把昏迷的二人抬上救護車時瘋狂拍照,短短十幾分鐘,『慈善大亨蕭氏集團總裁蕭欄疑似捲入刑事案件,車禍昏迷』、『蕭氏集團蕭欄現已被警方控制,撇清的嫌疑再度上身。』諸類的新聞配上圖片開始在網絡上出現。
雨水打在舒挽汀臉上,他艱難地睜開眼睛,渾身上下痛得哪兒也動不了,左手臂被死死扼住無法動彈,醫護人員迅速將人抬上救護車,看見醒了一個後輕聲安撫道:「沒事,我們會救你的。」
舒挽汀說不出話,揪住醫護的衣角,張著嘴發出斷斷續續的氣音,醫護擰眉聽了後衝著外面大喊:「傷者要找於警官,哪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