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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57:09 作者: 五仁湯圓
    「走吧。」沈蒔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即走到門前。

    門被敲響那一刻,容白不知怎麼的,莫名感覺有些心慌。

    而在聽到門內人詢問「誰呀」的時候,這種心慌的感覺達到了頂峰。

    「容先生您好,」沈蒔說,「我們來自H市。」

    「H市......我離開很久了,還有人記得我嗎......」隔著薄薄一層木板,門內人的嘀咕清晰地傳到容白耳朵里,他盯著門板,震驚到無以復加。

    「容」姓是一個極其稀少的姓氏,容白幾乎從未見過第二個姓「容」的人,他舔舔嘴唇,不由自主拽住沈蒔衣袖。

    「吱嘎——」

    門應聲而開,房子的主人應該在吃飯,手裡還握著根啃了一半的玉米,「你們是......」

    看清對方相貌那一刻,容白腿卻開始肉眼可見地打顫。

    容邊的眼睛遺傳了母親,眼角微微下垂,眸子清亮,而臉上其餘的器官,和面前那個人幾乎一模一樣。

    這是......他的父親。

    他此刻很想逃。

    在容白的人生里,面前這個人缺席了整整十八年,他沒見過自己出生時的樣子,沒給自己唱過一次催眠曲。

    沒教過自己奔跑,也沒替自己擦過一次眼淚。

    他是一個活在母親故事裡的人,後來母親走了,再沒人講過那個故事,於是容白也說不清自己是記得,還是忘了。

    容易的驚訝不比容白少,失了魂似的,嘴裡念念叨叨。

    「真的嗎......這是真的嗎......是不是幻覺......」

    玉米掉在地上,眼前倏地模糊,容易伸出手,想要觸碰眼前的少年。

    可那少年迅速向後退了一步。

    「太好了,會動,是真的......」容易激動的語無倫次,「你、你叫什麼?」

    容白咬住下唇。

    沈蒔能感覺到,自己衣袖被崽攥的越來越緊,他反手包住容白的手,輕輕地握了握。

    「我......」像是從這一握里汲取到勇氣,容白終於低頭顫聲道:「我叫容白。」

    「容白......是......真是苓兒和......我的兒子。」

    容白的母親名喚白苓,容白容白,取了父親和母親雙方的姓。

    容易想抱容白,不敢抱,想摸容白也不敢摸,急的手在腿上不停地搓。

    「對了,外面太冷了,」搓的褲子都起皺了,容易才想起來外面是數九寒天,「先進來、我這有點小,你們別介意。」

    容白看向沈蒔。

    「進去吧,」沈蒔揚揚下巴,「記得你答應我的。」

    沈蒔說完之後便轉身離開,容白腿在門檻前懸了好久,終究還是踏出了那一步。

    容易知道沈蒔在給他創造跟兒子解除誤會的機會,把另一間木屋的鑰匙給了沈蒔,向他點頭致謝。

    另一間木房是雜物間,存放著桌子椅子捕獸夾之類的東西,打掃的很乾淨,入眼所見沒有一絲灰塵。

    為了不讓這些東西受潮,容易每隔兩三天就要生火烤一烤,所以屋裡不至於很冷。沈蒔拉過一把凳子,看著外面的天色。

    兩小時後,容易在門外喊道:「小蒔,過來吃飯吧。」

    這稱呼讓沈蒔怔了一瞬,他走到隔壁,崽正坐在桌子邊,眼睛腫的厲害。

    趁容易去廚房,沈蒔捏捏容白手指,「話都說開了?」

    容白猛地撲到沈蒔懷裡。

    「他回來找過我,他......沒放棄我。」

    原來當初容易被族長扔出去之後,在醫院躺了足足兩個月才把傷養好,那時恰逢狼族原棲息地起山火,舉族遷移,白苓也被迫遷到了新地方。

    白苓揣著崽子走了好多天,到後期隱隱有了滑胎的趨勢,她被關在小屋子裡,想逃又怕再動胎氣。

    容易養好傷之後回去尋找白苓,只看到一片餘燼,他沒放棄,一路沿著山區尋找。

    可誰能找到怕被人類發現、與世隔絕的狼人族呢。

    容易端著冒熱氣的鹿肉和玉米從廚房出來,沈蒔拍拍容白後背,「起來吧,被叔叔看到不好。」

    容白「嗯」了一聲,為自己剛才「投懷送抱」的舉動害羞,把臉埋在碗裡,吃了四根玉米。

    飯後,容易讓沈蒔住自己這間房,在沈蒔再三的推拒下,容易把好久不用的彈簧床支到隔壁,順便把火生了起來。

    來之前沈蒔便猜到林區的生活條件必然簡陋,但真沒想到竟這麼簡陋,還好他有準備,拿結了冰碴的濕巾擦了把臉,和衣臥在彈簧床上。

    林區基本沒信號沒網,手機是個擺設,起不到任何溝通作用。沈蒔把它放到頭頂,裹了裹被子,開始醞釀睡意。

    這時門開了,沈蒔睜開眼睛,「崽?怎麼沒睡覺?」

    「我來和你睡。」容白抱著小枕頭,轉身插上門栓。

    且不說剛和父親團聚,理應秉燭夜談,沈蒔無奈道,「崽,床太窄了,兩人睡不開。」

    容白走到床邊,小聲說:「可、可以擠擠。」

    沈蒔只能使勁往後靠,給容白讓出一個人的地方,容白把枕頭放好鑽進被窩,臉微微紅了。

    即使都是側身躺著,一人寬的彈簧床還是讓兩人身體緊緊貼在一起,沈蒔心裡嘆了一口氣,「崽,你跑來和我一起睡,伯父會多想的。」

    「不會,我和他說了。」容白臉埋在枕頭裡。

    這句話表意不清,沈蒔問:「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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